待黎木樨走后,在外面绕了多时的萧初旭鬼鬼祟祟摸进了中军帐。
见陆鹤羽看着一副地图沉思,萧初旭蹑手蹑脚往他身边靠近。
没等他走两步,陆鹤羽头也没抬的开口,“深更半夜不睡觉,进来讨打?”
萧初旭嬉皮笑脸的道:“这不是看我们大将军深夜未睡,我们做下属的心疼么。”
陆鹤羽白了他一眼,而后道:“过来吧,正好有些拿不定主意。”
萧初旭简直有些受宠若惊,“还有大将军拿不定主意的事儿?跟黎小姐有关?”
说着,他挤眉弄眼一笑,贱嗖嗖凑到陆鹤羽身边。
陆鹤羽当即利落的给了他一脚。
外面守门的亲卫听到里面“噗通”一声,都已见怪不怪,没人有兴趣多问一句。
萧初旭龇牙咧嘴的拍着屁股上的尘土起身,却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自己这便宜师兄虽说现在外人看来沉稳厚重,可他骨子里依然是当年刚被骗过来的那个狼崽子一般的小将军。
当年自己父亲收了这个徒弟之后,明明是十分温柔沉稳的一个人,可那段时间简直转了性,一提到陆鹤羽,整个人都笑的见牙不见眼,活像捡了个什么世所罕见的大宝贝,连自己这个亲生儿子都失了宠,只有妹妹才能在父亲那还讨得一丝关注。
当年自己也才十二岁,正是叛逆时候,被人夺去了父亲的关爱自然不服,故而经常在十六岁的陆鹤羽跟前挑衅。
先时这人也不理自己,直到最后或许是对自己忍无可忍,把自己狠狠修理一顿。
从那时起,萧初旭才知道为何父亲总是和丞相说,鹤羽是来自边塞的小狼崽,等他长大了,一定是不可一世的白狼。
等萧初旭正经起来,陆鹤羽这才把地图上黎木樨标注出来的小路指给他看。
萧初旭看了一会儿,疑惑道:“这里竟然还有条路?”
陆鹤羽把黎木樨的计策说给萧初旭,萧初旭品了品,又道:“你都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决定什么了?”
萧初旭一脸“你这个小子身体比嘴诚实”的表情道:“你要是不同意这计策还能在这研究半天?”
陆鹤羽抿了抿唇,半晌垂眸道:“此计的确出其不意,只是……”
“你担心黎将军和黎小姐不是真心归顺?”
陆鹤羽摇头道:“那倒不是,若非真心归顺,黎将军和黎小姐也不会带着家眷,只是,我担心若是有人看破此计,在前方伏兵,我大军主力,怕是绝难生还。”
萧初旭闻言却一拍胸脯。
“我当什么事儿,你若是相信黎小姐,我愿做先锋,若当真有事,我在面挡着,你也可带着大军撤退。”
陆鹤羽看了萧初旭半晌,直到把萧初旭盯得发毛,他才缓缓开口,“如此,那便辛苦你了。”
萧初旭回到自己帐中才幡然醒悟,自己这是又被陆鹤羽这混账算计了,他本就是想要让自己做先锋的!
次日,陆鹤羽留了苏子安佯攻景城,乔仲宇佯攻梅城,又留少数人马留守营地制造大军未动的假象,而自己领着其余大部人马奔小路而去。
路上,何潇问道:“大将军,初旭那边没问题吗?”
陆鹤羽神色淡定,从容的开口,“他虽然年轻,但足够机灵,去做先锋没什么问题。”
何潇还是有些担心,于希珩却道:“老何啊,你就别婆婆妈妈了,给年轻人点机会,初旭怎么说也是萧大将军的儿子,将门虎子,你别跟个护崽子的老母鸡似的。”
何潇“啧”了一声,却也没多说什么。
他也知道自己是过于操心了,萧初旭也好,其他年轻将领也罢,他总是不放心,就是陆鹤羽带人冲锋时候,哪怕明知道这小子没几个对手,他也总是忍不住担心。
他总是想着,这些可能送命的任务,还是他们这帮老家伙上比较好,年轻人,总是不该冲在死亡的第一线的。
陆鹤羽知道何潇这操心的毛病又犯了,轻笑安慰道:“何将军,放心吧,初旭虽然平时看着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可话虽如此,陆鹤羽心中却也隐隐担忧,今次不同往日,黎木樨这计策虽好,却终究是太过冒险。
思索着,目光就不由得落在了前面不远处的黎木樨身上。
虽说他相信黎将军和黎木樨的诚意,但毕竟是新降之将,总不能用来压阵,只能放在队伍中间。
于希珩这时注意到陆鹤羽的目光,他向来大大咧咧,爱开玩笑,这时也是为了不让何潇再忧心忡忡,不由得玩笑道:“老何,你看,咱们大将军这铁树要开花了。”
陆鹤羽反应过来自己视线在黎木樨身上太久了,正要收回目光,冷不防撞见黎木樨回眸的目光。
四目相对,陆鹤羽一愣,慌忙收回目光,待收回目光后又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本问心无愧,这么做贼心虚做什么?
都怪于希珩这老不正经的。
于希珩见状笑得更欢了,连何潇都不由得莞尔。
前面黎木樨听到于希珩的笑声,不由得再次回头,却见于希珩一边笑一遍对陆鹤羽指指点点,而那个向来沉稳老成的年轻的大将军则一脸无奈。
黎世谦也被后方动静吸引,见此情景不由得道:“燕军军纪虽然严明,但相处却如兄弟,大将军果然善于统兵。”
黎木樨笑道:“是啊,我本以为传言总与现实有出入,没想到关于陆将军的传言,竟然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一时间,父女两个也是自回楚国国都之后的这段日子里,第一次有些许放松,不必担心下一瞬就被自己人背刺。
可黎世谦还是敏锐的发现了自家闺女眉宇间的一丝隐忧,关切的问道:“木樨,可是有什么不妥?”
黎木樨沉默片刻后开口,“丁云祺是个不错的军师,我能想到的,他未必想不到,如今我们只能尽快通过这条路,否则若是丁云祺反应过来,我们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