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这些花儿开得可真好。”莼兮走在桃花树下,抬头看着随风飘扬的花瓣,伸手接住一片。
“可不是么。小主快瞧,那边还有李花呢。雪白的一片夹杂着桃花的花瓣,好生美。”兰馨瞧着这美景可是兴奋得不得了,独自往前面跑去。
莼兮也跟着过去,只是不似兰馨的急切,莼兮走得很慢。越走近越听见吵嚷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哭声。
“好像是兰馨的声音。”莼兮低喃一句,心感不妙,莼兮加快了脚步,瞧见那一片李树下兰馨正跪在一席蓝衣华服前,正伤心的抽泣着。
“怎么了?”莼兮瞧着此情此景,心中一簇。那一脸怒气,瞧见莼兮之后冷声一笑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与她平日里素无往来的董贵人。
“莼贵人是当真管不好奴才么?本小主好端端的在这儿赏花呢,就瞧见这狗奴才莽撞的跑来,坏了本小主的兴致。”董贵人看清莼兮身上的衣服,白了一眼,又冷笑道:“难怪这狗奴才如此不将本小主放在眼里,还敢顶嘴,想来也是今日这做主的受宠的吧?瞧瞧这一身行头,哪里是来赏花的呀,这不摆明了出来炫耀显摆么?”
“若是兰馨莽撞,惹了姐姐不痛快,莼兮自当回去好生教训。瞧她在此也是徒惹姐姐不高兴,不如让她先回去受罚吧。”莼兮有些不明白这董贵人怎么突然为难起人来,平日里并没有什么过节,怎的今日突然跑出来刁难自己一番。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安贵人呢。上前几步想要将兰馨扶起,却被董贵人身边的宫女挡开了。
“受罚?哼?谁会相信本小主见不到了你会不会真的罚她呀?还是让我替莼贵人好好教训奴才吧。这狗奴才刚刚顶撞本小主,实在是该死。给我掌嘴。”董贵人并不领情,看样也毫无要放过兰馨的样。
“住手。”莼兮一个疾步,将正要打下去的手拦住,扭头对着董贵人厉声道:“说到底兰馨也是我宫里的人,要打要罚是否也该问问我的意思?更何况这宫中规矩,许骂不许打,许打不打脸。难不成董贵人忘了吗?”
“那莼贵人一味的袒护这奴才又是何意啊?”莼兮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严厉的女声。心中一惊,暗叫不好。回过头来,见太后正被王常在扶着站在不远处。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一干人见了太后,纷纷跪下请安。太后也并不叫起,只是狠狠的看着莼兮,她身上的那件袍惹得她双眼充血,若不是旁边有王常在扶着,怕是早就已经晕倒在地。
“听说莼贵人近来恃宠而娇,看来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假了。”太后忍着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如今她眼里哪里还有其他人,就直直的盯着莼兮身上的袍。
“嫔妾不敢。”莼兮见状,忙跪在地上,实在不敢抬头看她。本来只是想试试运气,看看会不会遇上幕后主使,哪想竟然是这般倒霉,竟然真的会遇上太后了。看太后这怒火漫天的样,哪里是因为自己袒护奴才,分明是找个借口要教训自己。
莼兮暗中叫苦,怎么这么不听沐卉的话呢。这下可好,幕后之人没找到,先把自己给搭上了。
太后一拂袖,大怒:“不敢?本宫这可是瞧的真真儿的。这奴才都敢仗势欺人了,这主还能有什么不敢的?”
“皇太后这话说得倒是在理。”熟悉的声音响起,莼兮悄悄的抬起头,看见不知何时到来的太皇太后已然站在她的面前。
“老祖宗万福金安。”苏茉儿嬷嬷上前将莼兮扶了起来。
孝庄扭头看向一旁早已经不知所措的董贵人,厉声道:“哀家听闻董贵人一直以来都与莼贵人不熟悉?今日怎的如此为难她呀?”
“嫔妾没有。”董贵人听孝庄这么说,摆明了是要袒护莼兮,心中一惊。原本只是瞧不惯莼贵人得宠的模样,想起之前安贵人得宠之时盛气凌人的模样,如今莼贵人又能好到哪里去?看着太后往这边过来了,知道太后对她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原想刁难一下莼兮,让她受受惩戒,谁能想到太皇太后会突然出现呢?
“没有?哀家今日一早就过来了,一直呆在那边的凉亭里歇息,因为隐蔽,你们未曾觉。哀家也不想被人打搅。却不想正让哀家亲眼见到你如何冤枉一个奴才。”孝庄越说越气,要不是自己刚好看清了那一幕,还真没能看清平时寡言少语的董贵人竟然也有这般伶俐的口舌,只是用不到对的地方,竟说些糊涂话:“没错,这丫头确实是莽撞了些,可到底还是远远的瞧见了你,停下脚步与你请安,你却好,瞧她是莼贵人宫里的奴才,竟然私下让人对其又打又骂。莼贵人过来想要带人回去,你不但不放人,竟然还想让奴才行凶?如此不将宫规放在眼里吗?”
“嫔妾不敢,嫔妾知错,求老祖宗原谅。”见事实已被戳破,董贵人一时也慌了。她原以为可以利用太后未见之前情形,冤枉莼兮一把,却不想事情的经过竟然被太皇太后亲眼见到。她向太后看去,乞求对方可以说两句就就她。
这事情突然的转变,让站在一旁的莼兮看得都愣了。忽然觉得自己运气真的是不错,否则可真的要给这董贵人害死了,想想都觉得后怕。
见她如此,太后也是一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董贵人无端生事。自己竟然因为这莼贵人今日之打扮,错将她当成是董鄂妃,一时怒火难平,冤枉了好人。
看着董贵人那苦苦哀求的神情,太后也于心不忍。可现在自己也有错,还被逮个正着,这一时生气,竟然将自己长久以来的好习性给打破。她哪里还能再为董贵人说话,心里直犯浑,想着待会儿要如何跟孝庄交代。
“董贵人既然忘记了宫规,那就去慈宁宫好好抄写一百遍,牢记宫中规矩,何时抄完,何时回去”孝庄的话令在场的人无一不惊。宫规一百遍?这普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何况是锦衣玉食的董贵人?这可要抄到什么时候。
那宫规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抄的完的,可是厚厚的一本呢。只一遍恐怕都要抄上一天不止。
皇太后见状,更不敢再说话。也庆幸自己今日还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老祖宗见了这身衣裳,定然也晓得自己为何在此,所以才前来阻止,免得伤害了莼贵人,到时候皇上那里可不好交代。
待到孝庄与皇太后走远,莼兮才将兰馨扶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董贵人,已经没有刚才的气焰,反而双颊上挂着两行泪水。
心想,这害人终害己,可真是得不偿失。
慈宁宫中,皇太后屹立在殿前,孝庄满脸怒火的坐在榻上。
“啪。”太皇太后将手中的茶杯用力一扔,正好扔在皇太后面前。
“皇额娘”皇太后吓得不敢移动半步,只低声唤一句。
“糊涂。”太皇太后骂道:“你今日可有身为一国之母的风范?这大清的皇太后可是这么不知轻重?那孩不是董鄂爱兰珠,不要将她看作你的敌人。”
“臣妾知错。”
孝庄话语柔和了起来,好言劝道:“但愿你是真的知错,当初爱兰珠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明白。福临是为何而去的,你心里更是清楚。我不希望我的孙儿与他阿玛一样。莼兮这孩,哀家喜欢。即使你不喜欢,也休想再为难于她。”
孝庄的话令皇太后心中犯难。这她明白,这是警告。她也不想为难那个孩,可只要见到那身衣裳,她的心就如同刀绞。夺爱之恨,她一辈都忘不了。如今瞧着这莼贵人与当日的爱兰珠一般,心中的恨意更是不减。
想起往日种种,犹如昨日。当年爱兰珠就是这样蒙得先帝宠爱,那张笑脸,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看到莼兮的那一刻,她真的就觉得,那个人又活过来了,她又要抢夺属于自己的一切。那一时的恍惚已经在心里埋下了种,在她心里,这莼贵人也与董鄂妃一样,都是狐媚货主的贱人。
她看到莼贵人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然可以从莼贵人身上看到那个女人的影。不管她如何潜心念佛,整日关在宁寿宫里,都无法抛开杂念。
十几年来,所有以为的安稳,似乎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摇摆不定。她深知自己不应该如此,可是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今天见到莼贵人身上的那件袍,她就气得想要冲上去将它撕碎。
同为皇帝的女人,为什么她们就能得到无上的宠爱?而自己却只能孤零零的守在风位上,守在孤寂的黑暗里?
孝庄之后说了什么,皇太后也没能听进去,只是点头答应。恍恍惚惚的出了慈宁宫,就看在仍在外面的王常在。
“恬儿。”太后轻叫了一声。
王常在看向她,等她接下来的话:“怎么啦?”
“那个人,一定是个妖孽。你要小心啊,小心她。”太后提醒着,她感觉王常在就是当年的自己,孤苦无依的守在冰冷的寝殿里。偶尔陪着,讨好着长辈,却一直不能受到皇帝的宠幸。
王常在点了点头,她明白太后嘴里的人是谁,她轻蔑的一笑。
妖孽吗?那她就是斩妖除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