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待岚桃花将凤黎渊送至质子府的府门前,依旧是随意嘱咐了几句便想离去。
奈何还未转身,凤黎渊却是依旧唤住了她:“不进府里坐坐?”
岚桃花朝他笑笑,眸子一转,清秀的小脸藏着几抹心虚,道:“还是不了,你府内的郁竹见了我都得骂街,我可不想再与他对上!”
凤黎渊眸色一动,缓道:“我已然说过他了,他不会再对你无礼。”
岚桃花一怔,只觉那郁竹虽说的确是欠扁,但也是这凤黎渊宠出来的,如今,他说他已然说过那郁竹,她倒是真觉这凤黎渊的确是烂好人,竟会为了她这朵京都之人皆数避之的烂桃花训斥他的贴身小厮。
她未立即言话,眸光静静落在凤黎渊面上打量,然而他面色却是丝毫不变,清风润朗的俊容上漫着继续清透的淡笑,精致的眸眼里,也藏着几许温和的光。
岚桃花神色一敛,这凤黎渊无论怎么瞧,都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只不过,这世上怎会有这般似是与世无染的纯然之人?而且,竟还是自小生活在皇家?
皇家的水深火热,她也不是不知。
以前在街头看大戏或者在茶楼小肆听说时,也早知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之地,无论是宫妃宠姬,还是皇子公主,那里面的明争暗夺,可谓是骇人惊心了,稍有不慎,尸骨无存那是常有之事。而这凤黎渊却能凭着这样清透无邪的性子自皇宫内走出来,当真算得上是一大奇人了。
越想,这心思便越厚重深邃。
此际,凤黎渊那朗润如风的嗓音却是再度自耳边轻轻拂过,宛若三月杨花,更如梨瓣,纯然清透:“怎么了?难道桃花今儿不愿入府内坐坐?”
岚桃花回神,抬眸望他,这才发觉凤黎渊虽然身形瘦削,但却是比她足足高出了一个头来。此时此际,她倒是心生一抹怔意,也不知那夜的她是如何将这比她高出这么多的凤黎渊背出那黑衣人的院子的。
“不是不是,黎渊莫要误会,我今儿,仅是还是其它的事而已,不可耽搁的。”片刻。岚桃花暗自敛神一番,朝凤黎渊笑笑。
凤黎渊眸色一深,俊美的面上滑过一抹一闪而逝的深意。
“桃花今儿逃出府来,有何要紧的事不可耽搁?”他问。
岚桃花怔了怔,未料到这凤黎渊竟会问到底。
她朝他略微心虚的笑笑,道:“嘿嘿,我得去街上见一个人。”
“何人?”
岚桃花眼角一抽,直咧咧的答:“女人!”
凤黎渊也是怔了一下,面上染了几许忍俊不禁:“桃花应知晓我问的并非是男是女的。”
岚桃花眸色略微一深,但面上却是一派错愕,随即朝凤黎渊点头一番,道:“我知道了,黎渊是想问我去见的那女人是何身份?话说,黎渊对这个倒是莫要好奇了,那女人时而蛮横,时而猥琐,时而斤斤计较,时而生气便要骂街。她可不好对付呢。”
说着,故作抬头望了望天上的
日头,又道:“黎渊呐,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你快些入府休息一番吧,这一路过来,你这单薄的身子定是累着了。”
嗓音一出,见凤黎渊微微蹙眉,她心头当即一个咯噔,忙尴尬补道:“嘿嘿,那个,我忘了你会武功了。想来,会武功之人,即便身子瞧着单薄,但也并非是风吹便倒的孱弱之人。黎渊莫要对我方才的话见气哇,我日后不说便是了。”
凤黎渊脸色松缓一分,见岚桃花迫不及待的想挪走,仅得眸色稍稍一深,清风拂面般轻叹一声,道:“既然你有事要忙,我也不好强留你了。桃花快些去吧,莫要误了事。”
岚桃花小脸一喜,忙点头,转身便溜,但跑了甚远,才突然回头,见凤黎渊仍远远的站在原地望着她,且身形单薄,看似极为孱弱,仿佛要化为一阵清风遁走。
岚桃花怔了怔,突然觉得这样的凤黎渊倒是像要羽化不归似的,竟染了几分不真实感,她眉宇稍稍一蹙,嘴里也突然道出了一句话来:“黎渊呐,此番一别,也不知要过多久才能见面,你若要找我,直接来相府便可了,我老爹老娘定会欢迎你的!”
凤黎渊未答,但却微微点了点头,俊美如华的面容染了清透脱尘的笑意,宛若三月梨花瓣,纯然如雪,令人心生摇曳,然而,待岚桃花回过头去跑远,并迅速消失在街道尽头,他面上的笑容却是陡然一沉,精致的眸子里,瞒着几许深不可测的微光。
这时,他身前的质子府古朴大门自里而开,郁竹一身黑衣的出来了:“主子,既然已将她引到了这里,何不强行带她进来,控制住她。”
凤黎渊勾唇一笑,俊美的面容莫名的少了往日里的温和,但却带了几分令人头皮发麻的清冷与孤傲,就如山上遒劲的松,坚韧之气难掩。
他再度转眸朝岚桃花消失的方向望了望,这才道:“此女虽痞,但却并非你想象中的那般一事无成。另外,要拉拢人,仅靠威胁,怕是不妥,我,要的是……攻心。”
“攻心?”郁竹愣了愣,随即两眼嗖然一沉,点点头,道:“还是主子英明!”
天色甚好,但阳光却是烈了几分。
空气里热浪浮动,一些在烈日下贩卖的小摊摊主,也非早晨那般扯声叫卖,反而是坐在小摊后,脑袋一低一高的打着盹儿。
这厢,岚桃花离了质子府,便一路往花满楼奔去。
说来,质子府离花满楼倒是甚远,一个在京都的东面,一个在京都西面,她此番要去花满楼,需得穿过大半个京都。
天气甚热,岚桃花被晒得有些不畅,双颊通红,后背也冒了汗,待正欲寻辆马车去那花满楼,一摸袖中,这才发觉此番出门竟是忘了带银子。
无奈之际,一抹精致的马车自身边徐徐经过,岚桃花见那马车摇曳,装扮精致,想必坐在里面也极为舒适,是以,这心思一动,岚桃花也顾不得其它的打起精神一溜
烟儿的跑至马车前站定。
“吁……”驾车之人惊了一下,急忙勒停了马,出口便怒道:“你站在路中做何?”
岚桃花瞪他一眼,随即慢条斯理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理了理头发,朝他微微一笑,刻意温婉且娇柔的道:“坐车!”
这二字的腔调一出口,岚桃花自己都惊了一下,她倒是未料到,她故意扮起矜持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像呢。听听,这娇柔的声音听得她自己都全身鸡皮疙瘩生起了,想必这嗓音,自是娇的。
烈阳里光影甚为强烈空气热浮本就易惹人焦躁。如今驾车的瘦削小厮见岚桃花挡车本有不悦今儿再听她说要坐车更觉不可理喻。
他挑眼瞅着岚桃花嗓音含着几抹怒气与不悦道:“既然是坐车你自个人去租坐就是了你拦着我家公子的马车做何?”
说岚桃花幽幽的望着驾车小厮小脸扬出了几抹痞性:“你这蠢人,小姐我拦着你家公子的马车,自然是要坐你们的马车。”
驾车小厮一怒:“哪儿来的泼女竟敢这般的大言不惭,我家公子的马车也是你这山野泼女能坐的?”
一闻这话岚桃花两眼一挑登时有些不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