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俯身查看,见外甥原本俊朗的面容上好几块红肿淤青,唇色惨白,上面还带着伤。
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瞬间乌云密布。他陡然回过头,眼底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裴焕噤若寒蝉,主子出事,他首当其罪。他不该听了主子的话,只带四个人就出城。不,他压根就不该让主子出城。
目光从地上慢慢向床榻移去。却见床上躺着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着清寒的冷意,还有几分戒备。
裴焕嘴里惊呼道:“大将军,殿下、殿下醒了!”
贺仲良猛然回头,正好与公孙榆壤目光相对。
公孙榆壤被这么一喊,才算回过神来。他居然捡回了一条命?意识涣散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心里有太多的不甘撑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了大道上。若运气不好,左不过是一死,总比等死强。若运气好,遇到有人相救,便是重生。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在说话,仔细回想,说了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好像还有人拿很烫的东西烫他的伤口。他在军中时曾见过,受伤后血止不住又缺乏药物。就把刀烧热去烫伤口,使伤口尽快结焦,让血管封闭减少出血量。
他的手下意识摸向腹部,疼痛的感觉隔着纱布传到指间,再遍达全身。看来,那个人就是用这个方法替他止了血,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贺仲良见外甥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整个人似乎神出,急道:“殿下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公孙榆壤看着眼前既担忧又关切的人,嘴唇轻启,有气无力道:“舅舅,我没事,就是刚醒有些恍惚,您且放宽心。”
说完本想起身活动一下,好让舅舅放心。奈何浑身无力,只得作罢。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裴焕,趁贺仲年不注意,给他使了个眼色。
裴焕会意,笑着上前,躬身道:“大将军,闫太医临走时特意叮嘱,殿下要好生静养。”
贺仲良瞪他一眼,“狗奴才,你这是要赶老子走么?”
裴焕暗暗叫苦,求救的看向主子。
贺仲良也满含责备地看着外甥:“我早就跟你说过,权欲可以让人罔顾亲情。你不争不抢,也抵不住别人把你当绊脚石。这次拿生命买了一次教训,以后该长记性了吧!”
公孙榆壤眼眸一垂,淡然的脸上慢慢凝了一层霜,“这次大难不死,所有欠我的,必双倍讨回来。您说的对,光有防人之心远远不够。越是忍让,别人越是得寸进尺。”
贺仲良道:“你能明白最好。这事不可操之过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养好身体,其它再从长计议。还有你母妃,她若知道了,非急死不可。”
公孙榆壤道:“我受伤的事宫里不知道?”
贺仲良眼睛一翻,“我一收到消息一心只想着快点找到你,哪里还顾得上给宫里报信。”
公孙榆壤看着床沿,道:“这事舅舅千万保密,母妃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
“保密?”贺仲良冷冷一笑,“在宫外待个一天两天好说,时间长了你母妃自然起疑。你若真有孝心,就该成全了她的心思。她想要什么,你最清楚不过。还有,你不打算找出是谁要杀你吗?就算你查不出来,还有皇上。”
他自然知道母妃想要什么,可父皇正当盛年,疑心又重。关键是三兄弟里,他是最不被看重的那一个。
他就是想争,又哪来的底气?
“我们先按兵不动,且看对方沉不沉得住气。”
贺仲良还要再说,见外甥脸色惨白如纸,到底心疼。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语气也柔和许多,“你好好休息,其他事等你伤好了再说。你娘那里我自会帮你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