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若冰伸手拿过餐巾纸盒，取纸擦了擦嘴巴说：“老兄，别把我捧得那么高。我对医学和药学浅知陋闻，在你老兄面前是个典型的二半调子。医院的大夫们兢兢业业、救死扶伤，这是难得的好事啊。”
龚国安略有感触地点头说：“搁在以前，我挺满足目前这个现状。今天这个研讨会虽说没有什么获益，但是却让我真切地感悟到，三甲医院与二级医院、乡镇街道卫生院最大的差异。三甲医院不仅是医疗机构，还应当是医疗科技的前沿阵地呐。”
“此言有理！”禹若冰翘起了大拇指。
“嗨，其实国家卫健委早两年就在医疗制度的改革中提出过‘三级医疗机构区别对待’的方案，要求二级医院、乡镇街道卫生院主要承担对患者的医治和预防，三甲医院除了接治重大和疑难病症外，还应当承担一定的科研任务。说句心里话，我一直对此不以为然。”龚国安长吁一口气说：“自从上面提出‘医疗行业产业化’之后，医院只差没有在院名后面添个‘有限公司’之类的尾巴了，但是性质上却不得不转变，从全民福利事业单位变成了自负盈亏的什么‘企业化管理单位’。我这个常务副院长要为全院两千多口子人的工资福利操心呐，哪里还顾得了别的。”
龚国安的一肚子牢骚倒出来，倒也畅快了许多。他继续吐槽说：“为了创收，别的且不说，我们和其他地方的三甲医院一样，把医院精英们往门诊上赶，为的不就是普通医师的挂号费才六块钱，而副主任医师的挂号费二十多块钱、专家级的挂号费两百到三百块嘛。整天价琢磨着增加医院收入，谁会舍得让这些‘摇钱树’去搞那些一下子看不到效益的什么科研呢。”
“上面要求的再紧，我们也只能阳奉阴违，成立一个科研科糊弄鬼。若非你注资，迄今还不晓得啥样呢。若非今天的研讨，我没看到这些专家的潜力居然不小，让我有点儿底气了。”龚国安吐了一肚子的苦水，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打算马上向童院长和甄记汇报，把医院管理的风向变变。”
“全国皆是如此，痼疾难除呐，谈时容易做时难，你打算怎么变革？”禹若冰不是愤青，但也一直看不惯推行医疗行业产业化“改革”后的种种乱象，以将信将疑的态度问道。
“首当其冲的是，把专家级的医生们从门诊中解放出来。”龚国安毕竟是有着多年医院管理经历的人，在一番思索后，他有条不紊地地说出自己的设想：“除了义诊和急诊部之外，副主任医师以上的专家不再让他们坐诊。门诊看病，由主治医师和有两三年资历的医师足矣，万一遇到什么当场需要诊断的疑难杂症，就像住院会诊那样，临时请专家到门诊去……”
“嗯，我觉得似乎可行。”禹若冰附和说：“这就和大学教学差不多，由讲师级的老师给本科生上课就行，教授们忙着带研究生和搞研究去。各司其职，倒也不错。而且，还能让青年医生得到磨炼，病人也可以省下不少挂号的钱，一举数得呐。”
“是的。我还打算，副主任医师以上的医生，除了例行的住院部例行的大査房和接受网上预约的专家门诊之外，不再接治普通疾病的患者。让他们干该干的事去。”龚国安说。
“你指的是？”禹若冰问。
龚国安解释说：“医院也有所谓的医药科研领导小组，其实那是自欺欺人、糊弄上面的花架子。我设想，要像组建中医药科研攻关组那样，干脆把它改成医药科研专家组或专家委员会，把主任医师们全部吸纳进来，并制定出科研攻关战略规划与奖励办法，让他们除了查房和会诊疑难杂症之外，腾出精力来多搞些科研。”
说到这儿，他露出一丝有点儿波诡云谲的微笑，“当初有你的支持，那个中医药科研攻关组才得以成立。我设想的这项计划能否实现，还得继续仰仗老弟你呢。”
禹若冰一听，马上就意识到这是要钱的节奏哇！他忙不迭地连连摇头说：“我没钱！别打我的主意哦。”
龚国安嘻嘻一笑，伸出一根指头在禹若冰眼前晃了晃，“嗬嗬，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不需要专项资金，你就额外赞助一点科研成果奖金呗？他们千辛万苦搞出像样的成果来，总不能只给精神奖励、捧着个奖杯证当饭吃吧？”
“你打算要多少？”禹若冰明知落入对方的套里，略微一想还是打算应承下来。
“嘿嘿，有钱的主儿就是爽快。这个数咋样？”他把刚才伸出来的一根手指头变成一个巴掌，在禹若冰眼前晃了晃。
禹若冰立马嚷叫起来：“五百万！你咋不去抢银行啊？”
龚国安翻了一下白眼哼道：“虽说是你为了小萝莉能一掷千万，我要那么多你舍得给吗？我只是向你讨要五十万哩。”
他又缀了一个小尾巴：“是一年这么多哟。”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哟，说事不揭短，你好像攥住我的小辫子似的。我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谁也管不着。惹恼了我，可就一毛不拔喽。”禹若冰又好气又好笑，沉思之后才说道：“无功不受禄，一点儿像样的成果也没出，还想着领奖金么？再说，不晓得将来你们会出什么样的成果呢，依我看，咱们就来个论功行赏吧。”
“嗯？咋说？”龚国安迷惑不解。
“你们的科研成果如果获得市级一等奖，就一次性给五千元奖金。如果获得省级科研成果奖，一次性给十万元奖励！”
“啊哈，我看行。要是获得国家级科研成果奖呢？”龚国安乐了。
“好呀，那就一次性奖励五十万。不，奖励一百万！”禹若冰回答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言为定！”龚国安乐得合不拢嘴了。他琢磨了一下，贪心不足地问道：“市级科研成果怎么只给一等奖的奖励呢？一般还有二等奖、三等奖和优秀成果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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