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合伙人,张强。一会你就见到他。”韩蔚风风轻云淡的说“他是我斯坦福的校友,主业搞摇滚,副业开餐厅。之前开日本料理店遇上核污染倒闭,开西餐店撞上传染病大流行倒闭,现在非忽悠我合伙开这家韩国烤肉店,现在试运营,今天你捧捧场,看哪需要改进。”
餐厅在跨海大桥前方,装潢精致,门店看上去像是韩剧里的高档餐厅。
韩蔚风带着程望海坐在靠窗的位置。程望海看见后厨出来一个人朝他们走来。
韩蔚风翻着烤架上的烤肉,和善的揶揄道“大厨来了。”
张强爽朗的大笑起来。他一头深黑色长卷发,眼圈涂的像加勒比海盗,身上的五金感觉都有十斤。他声音雄浑沙哑确实像是重摇滚乐团的成员。
张强看着程望海问“这位是?”
“我的约会对象,程望海警官。”韩蔚风满脸骄傲的说。
桌子上的烤肉“嘶啦嘶啦”的冒油响着,那焦灼的味道引得程望海胃里直翻腾,他勉强夹了一块烤肉放在嘴里,他没咀嚼直接吞了下去。
“你毕业证最后拿到手了吗?”韩蔚风问张强,他顺手又夹了一块烤肉放到程望海盘子里。
“没有”张强摸摸自己的头发说“延毕八年,导师都快被我拖下水。”
“现在我看我也快被你拖下水”韩蔚风来回翻动着烤肉,他瞥见程望海碟子里的烤肉一动不动问“不喜欢吃?”。
程望海说“吃不了。”
“你有宗教信仰还是?”
“吃了不舒服。”
“没事”韩蔚风拿着菜单对张强说“给他上碗面。”
张强冲服务员挥挥手面露不悦,他盯着程望海几秒钟,眼色突然一变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张强突然一拍脑门说“海市,对,就是海市。你是不是在翡翠一条街?”
程望海眼睛凝聚到张强脸上,点点头。
“我十多年前翡翠一条街夜总会里当过驻唱,你在对面赌场楼下乞讨。你天天抱着个桶,给他们楼上赌场发暗号。你当上警察?先说说你怎么逃出来的?”
韩蔚风回过头来说“在海市乞讨?什么时候的事?”
“说来话长。”程望海感觉一股反胃的感觉席卷而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说“不好意思,烟瘾犯了,我出去抽根烟。”
程望海快步走到餐厅外,韩蔚风跟在他后面。
“可以和我说说?”韩蔚风问。
晚上的街边车水马龙,一个个情侣挽着手从马路边走过。程望海坐到店门口的椅子上,看着红色的烟蒂发光又熄灭。
“说也无妨”程望海弹弹烟蒂继续说“李过去在犯罪集团里当卧底,为了取得头目的信任他把我绑架卖到海市,那年我上高三。后来他又救了我直到在沧山市公安局再次遇到他,后面的事你也清楚。”
“你不仅有恐惧症。”韩蔚风踢踢脚下的空可乐罐,说“这明显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程望海苦笑一下,说“医生还真是喜欢给人下诊断。”
“你曾经被他驯服。”韩蔚风说“你可以反抗。同样的问题,你选择战斗还是逃跑。”
程望海没有说话,韩蔚风接着问“你吃不了烤肉是怎么回事?”
“韩医生,你吃过人肉吗?”
韩蔚风摇头。
“人肉和猪肉味道没什么区别。”程望海说“海市的人贩子逼我吃过。他们说吃过人肉的人就是狼,不再是羊。”
“你问题的根在海市上。”韩蔚风指着河对岸的城市说“周末和我去海市转转。”
“你又想给我满贯疗法?”
“你最需要的东西就在你最害怕的地方。”
“最需要?”程望海苦笑了一下。
“勇气”韩蔚风说“活下去的勇气。克服困难的勇气。重新再来的勇气。”韩蔚风温柔的摸着程望海的脖子,说“李活着的时候,你的眼睛是闪着光的。现在他死了,你的眼神变了。”
程望海说“我和他原来玩过一个游戏,叫天空灯塔。那是我少年时最难受的时候,我觉得他是我唯一的光亮。现在这光也灭了。”
韩蔚风说“没有谁可以做你的灯塔,程望海。你要学会做自己的光。在大海上,就算没人指路,你也可以前行。”
时间飞逝,程望海总想着如何才能拒绝韩蔚风以柔克刚般的指导。他知道,韩蔚风在给他解除束缚,尽管这束缚既沉重又难熬。程望海不想去走他的路,也不想在自己的大脑里创造什么新的神经通路,他只想把警局的事结了,给李一个交代。韩蔚风昨晚的消息是无论去不去海市今天都要在机场天台见面,程望海硬着头皮想当面拒绝这个邀请。
程望海远远看见一架直升飞机坐落在天台上。
韩蔚风穿着驾驶服在直升飞机上冲他招手“上来!我带你去海市!”
螺旋桨开始转动,风猛烈的吹着程望海的脸。
“我不想去海市。”程望海说。
“我们不在其中,我们在其上”韩蔚风说“我知道你直接面对会很难受,但是我们可以慢慢来。”韩蔚风朝他伸出手。
“上来!”韩蔚风在巨大的螺旋桨声音里喊道“这是我朋友临时借我用的私人飞机。过了这一村可就没这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