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母亲与福乐碰面,到后来收养,再到后来她到访余家村,乃至后来她因福乐再次回访,莫非就没有一丝不在她算计之中吗?!
凤遇竹自问并不算愚笨,甚至于自小她便是在许多夸赞中长大,可今日面对百里怀箫,却让她感到了惭愧与耻辱。惭愧于自己自诩聪慧,耻辱于自己一直被人算计其中而不自知。说起来倒是有些矛盾。
百里怀萧对于她的提问似乎没有丝毫意外:“是。”
“这局棋不过数月,自然不会有任何差池。”
凤遇竹喉头好像被什么堵住,这样荒谬的话自百里怀萧口中说出竟没有丝毫违和感。
“好,其他姑且不论,我且不追究先生如何确定母亲会收养那孩子,先生又是如何得知那孩子梦魇之事。请先为凤某解答下面的疑惑,先生怎么知道我会因为一个孩子回访余家村,又怎么如此肯定我会记起这个地方?”
“前一个问题,是在赌凤公子的良善,至于后一个问题么……”百里怀萧垂眸,“在下没什么其他的本事,消息却是很灵通。”
“据我所知,凤公子曾在出府前,问京城官府要了一份京城的地图。”
凤遇竹静静等着她的下。
“余家村偏僻,往后的路线人户稀少,当时制图的走访官员便躲了懒,只草草通过旁人口述便做了地图。于是之后凡是要走这条路的人,都会在余家村停住脚。”
“公子,也未例外。”
“若我偏另辟蹊径呢?”凤遇竹道。
“凤公子说笑了,”百里怀萧轻笑,“一个出行此处都需要依仗地图的人,又从何处得知的蹊径?”
听罢,凤遇竹有些木然。她当真是小瞧了眼前人。
可她还是不敢置信:“先生就不好奇我是如何怀疑到先生头上的么?”
“因为王秋英,对么?”百里怀萧云淡风轻接话。
凤遇竹彻底服了:“那个钱袋……也在你的算计之中?”
王秋英离开余家村那日将凤遇竹给她的钱袋还给了她,她是在后来不经意把玩中发现内有端倪,里面,藏了一张纸条。
“原来是钱袋……”百里怀萧微微勾唇,“公子倒也不必将在下过于神化,其中细节,对于此事影响并不大。”
凤遇竹在这一瞬觉得自己真是挺可笑的。
“所以,从一开始,到今日我同你说的故事,乃至你方才故意露出的马脚,都是你算计好的?”
百里怀萧并未作答,可答案不言而喻。
凤遇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好,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那你又是怎么敢确定我一定会管这件事?怎么敢确定我一定是个善人?!”
“凤公子,”百里怀萧微微一笑,一呼一吸都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从容,“这是一个悖论。”
“若你坐视不管,从未插手此事,今日便不会向我讲述这个故事,也不会提出这些问题。乃至这第二局棋,我也不会同你下。”
“其实,人生就像是一盘棋,”百里怀萧轻轻落下一子,声音悠远而深沉,“许多时候,我们自以为是下棋的人,却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的棋子。”
没人喜欢做棋子,可被人当作棋子做了一场好事的情况凤遇竹也是第一次遇见,她有些想发火,又有些想笑。可最后也只是朝棋盘砸下一个棋子。
“先生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对于她的情绪,百里怀萧显得很是大度,微微一笑,堵了凤遇竹的棋子:
“即便是酒楼的伙计,未上工前也要向东家展示自己的价值不是吗?”
不错,百里怀萧确实向凤遇竹展示了她的智谋,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当作棋子自然也不会有多高兴:
“可没有哪个伙计会连同东家一起算计。”
百里怀萧一如既往的温和:
“伙计也得挑挑东家不是?”
凤遇竹有些想笑,这句话落下,她的气居然莫名其妙消下去不少。
“好,”她点点头,“先生说得不错。”
“但凤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既然我与众人皆为棋子,先生这局棋中,最重要的棋子,是哪一个?”
百里怀箫看了她一眼:“不如公子来猜一猜吧,这人,公子见过。”
“是余家村人?”
“是。”
“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