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牢房角落望舒缩成一团,眼睛警惕的望着角落,不敢闭眼,仿佛只要闭上眼睛,角落的老鼠就会冲上来啃咬她的指甲。

很快望舒就被提审,牢房里充斥着她的喊叫,士兵似乎不管她的死活,也不管她嘴里说的是什么,各种残酷的刑具统统用在她身上。

十个指甲全部被扒光,身上更是没有一处好肉,接连几日的审讯,将她打得面目全非,日日浑身是血的扔回牢房。

隔着牢房,关如月发现望舒已是奄奄一息,时日无长,实在没有想到,大梁的公主就要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敌国的牢房之中。

关如月心中思量,为什么这几日只是审讯望舒,自己却无人问津,每天只有吃饭的时候有人来到自己牢房前。

隔着牢门,在碗里倒一勺泔水一样的东西,便无人在自己牢房前停留,搞得自己想逃都无从下手。

面对泔水关如月并不嫌弃,知道要保持体力,这样才能找准时机逃出去。

隔壁的望舒就不一样了,拖着被殴打身体,硬是一口不吃,这样做无疑是一道催命符,眼见就要命丧黄泉。

经过前世今生,有一个疑问始终在关如月的心里,要是今日不问,便永远不会有答案,隔着牢房的关如月轻声询问:

“长宁,我一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如此恨我,若是说为了冯墨青,我看也不见得,遇到事情,你不也是亲手推他去死?”

望舒强忍着身体的疼痛,面露不屑:

“一个男人,用不着我费心。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你为什么不想想八年前,那场雨夜,我不过一个十三岁还未及笄的小女娘,你是怎么狠得下心来,将我一个人留在那漆黑的山洞!”

关如月紧皱眉头,她明白长宁说的是当年在塞外之事,她实在不解:

“就因为这个?当时情况紧急,突遇辽兵,已经将你放在安全的地方,我若不回去,晋王就是死路一条。”

望舒冷笑,强撑着身体用手抚了抚凌乱的发髻,尽量维持着体面:

“是啊,你心里有晋王,有高安,独独没有我,你不回去,晋王是死路一条,那你可知,你走后,我是何境遇?”

“我遇上了落单的辽兵,他不由分说将我压在身下,我奋力反抗亦是无用,哪怕眼泪流干,喉咙喊破,那贼人还是得手。”说到这里望舒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怒火。

关如月听闻也是一惊,当年的事情已经非常遥远,只记得第二天与长宁重逢的时候,她浑身破破烂烂,说是跌落山谷,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当年之事,谁也不想,你就因为这个记恨我?要我的性命?要我全族的性命?”关如月还是忍不住发出疑问。

望舒呵呵的笑了起来,只是在这阴冷的牢房之中,这个笑声显得尤为诡异:

“对啊,关如月,轻描淡写的一句当年之事就轻轻揭过。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逃出魔掌的?”

“那年,我也不过十三岁,我趁贼人不备,用他放在一边的大刀取了他的性命,他的鲜血喷了我一身啊!”

那时的长宁一瘸一拐的来到山溪边,仓惶不安的将自己身上的血水洗净,将冰冷的溪水一把一把捧起,想洗净的不仅是身上的血渍,更是昨夜的耻辱。

突然听见有人说话,抬起头来,竟看见长发飘飘的关如月,笑颜如花的在和晋王说着什么,那一瞬间长宁的心像被挖空了一般。

这月余与自己朝夕相处,每每见到都会心跳脸红的郎君居然是个女子?!长宁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长长的指甲嵌入肉里也不觉得痛。

昨夜的耻辱,加上今日的刺激,在长宁心中变成无数怒火熊熊烧,关如月,今日的耻辱都是你给的,若你不将我一人留在山洞,我怎么会遇上这般祸事。

平日一副男儿身,引得我芳心暗许,实则身为女娘却与男子厮混,令人不齿!关如月,我此生的幸福皆毁在你的手上,我必不让你好过!我要你血债血偿!

就是这般,长宁的心中种下一颗血红的种子,渐渐生根发芽,变成吃人血肉的怪物。

关如月想起那日碧桃差点遇到与长宁同样的事情,心中隐隐不忍,幽幽开口:

“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这不应该是你屡次将我推入深渊的理由。”上一世更是害了我全族的性命。

望舒想起数年前的磨难,陷入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用手抹掉眼角的泪珠,冷笑一声:

“少在我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今日之事,难道不是你一手策划的?!我说过,杀了耶律涵,你也无法脱身,还不是和我一样,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

“或是说你等着耶律希来救你?别做梦了,耶律希绝不肯为了你得罪大妃。关如月,就算如今我活不成了,也要拉你做垫背,你和我一样,逃不过一死的命运。”

说完望舒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哪怕轻轻一动,新添的伤口都会渗出血水,还是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

关如月看着长笑不止的望舒不再说话,此刻心中的疑虑已消,长宁怕是很难活过三日,自己与长宁之间的种种算画上句号。

如今自己心里需要计划的是,大辽的牢房守卫森严,自己要逃出去,是要费些功夫。

不到两日,长宁果然命丧牢房,一张草席裹了便抬了出去,最后葬在哪里不得而知。

这日深夜,细碎的脚步声将关如月吵醒,她本来就睡得不沉,果然望舒死后,便轮到自己。

关如月竖着耳朵,只见来人轻轻打开牢房的门锁,轻手轻脚来到关如月身边,手刚刚搭到关如月的肩膀上。

关如月用力钳住来人的手,一个翻身跃起,两人便扭打在一起,只过了一招,来人便焦急的开口:“关如月,是我!”

关如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在这辽国的牢房里,竟会出现晋王的声音,满脸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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