涤心居丹房之内,丹炉正自熊熊烧,叶青杨端坐于丹炉之前的蒲团之上,双眸微阖,一双纤白莹润的双手迅速翻转,结出无数繁复又不失优雅的手印来。丹炉内正自烧的深青色火焰也随着她打出的各种法诀而不断地变化着。玄赤守在一边,亦难得聚精会神地盯着丹炉。
丹炉内,一滴足有儿拳大小的赤色丹液正在火焰的灼烧中时缓时急地变幻、收缩着。叶青杨分出一丝神识,谨慎地感受着丹液内各种药材的融合程度,丹液徐徐凝实,隐隐约约间,整个丹室之内似乎也开始有了浅淡的丹药清香,然而还没等叶青杨轻舒一口气时,只听得“砰”的一声,丹炉内的丹液已骤然爆裂开来,叶青杨只觉脑中犹如针扎,喉中亦一阵腥甜,竟是生生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剧烈的咳嗽几声,叶青杨伸手取过搁在一边的药瓶,倒出一粒清宁丹服下。清宁丹一入腹中,顿时便有一阵清凉之气起自四肢百骸,直入头顶百汇,大大舒缓了因神识受创而来的脑中刺痛。
玄赤自叶青杨肩头飞起,落在她的膝盖上:“丹炉炸了!”三天之内,连着炸了七次炉,涤心居的丹炉便是质量再好,也没能遭住,炉体裂开了一条三尺有余的长痕。
沉默良久,方叹了口气,叶青杨慢慢道:“是我太心急了!”自打回了涤心居,她便如中了魔一般开始认真参悟《纯青丹经》,越是参悟,便愈觉这种炼丹方式实是别出心裁,令人意动。
叶青杨本非那种行事犹豫之人,既觉心动,自然也就立即付诸了行动。
然后,果不其然的,她失败了,而且失败了整整七次,这一次,甚至连丹炉都炸了。而她所炼制的,其实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一阶下品辟谷丹。
“你还打算试吗?”玄赤也不去过分劝她。与叶青杨在一起的时间愈长,它便愈了解叶青杨的性子,知道这位一旦打定了主意,那么除非她自己想通,别人要想说服她,那真是千难万难。
“不了!”叶青杨长身站起,“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偶然,七次失败,暂时也就没必要试了!”
玄赤懒洋洋道:“从通源界第一次出现丹药这东西到今天,怎么也得有个几万年了。但不依丹方炼丹的修士,我还真是没怎么听过!”很显然的,它是不大赞成叶青杨的做法的。
微微一笑,叶青杨淡淡道:“玄赤,你有没有想过,这天底下,是先有了灵药,再有了丹师,最后才有了灵丹的!”言下之意,流传至今的那些丹方,其配制方法,也是修士精心研究出来的。
玄赤呆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
恰在此时,外头却忽然传来几声传音纸鹤所发出的鹤唳之声。叶青杨闻声,当即随手一招,将才刚落在院内的一只纸鹤摄了过来。灵力一灌之下,那纸鹤当即开口说道:“叶师侄,近日有空,可往外务堂一趟,重新办理你的身份铭牌!另,本峰已择定于下月初八正式放开禁制,望知!”那声音,赫然正是段亓的。
叶青杨没多犹豫,迅速回复之后,仍旧放归了那只纸鹤。
“重新办理身份铭牌?”玄赤在旁好奇道,“为什么?”
叶青杨道:“先前我入归元宗时,领取的是外门弟子的身份铭牌,如今既入纯青峰,自然是要换的!”
玄赤不以为然道:“左不过都是外门弟子,哪来这许多讲究!”
知它不懂,叶青杨少不得解释道:“虽说都是外门弟子,仿佛没什么差别,但这之中,其实还是有不同的。首先,外门诸峰,虽名为外门,但峰内的峰主、长老、执事等,却皆是内门弟子。若能得了他们的器重,要入内门,便不是什么难事了。再来,倘或你能进一个实力雄厚的山峰,说不准就能被内门群峰看中,招为副峰,如此,便算是一跃而入了内门了。而且……”
她忽然意有所指的笑了起来:“你一定不知道,其实外门在小比之年,还有一个挑战的机会。外门群峰,可以任意挑战内门群峰,以十场为限,若能十局六胜,则胜者入内门,而败者跌落至外门。”
玄赤陡然睁大了双眼:“还有这个说法,那段亓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
摆一摆手,叶青杨道:“你不觉得,有这种想法才是应该的吗?”见玄赤满眼的不可置信,她不禁摇头笑道,“不必过分担心,我想着,至少今年的小比,他是不会付诸实施的!”
“为什么?”玄赤忙不迭地追问道。
“因为实力……”叶青杨伸指一弹玄赤的脑袋,“内门的那些个山峰,可没有哪个是好惹的。没有三五个金丹以上的高手,即便强行挑战,也不过是鸡蛋碰石头,徒然自取其辱!”
玄赤努力地思考了一会儿:“那……段亓怎么就非要赶在这时重立纯青峰呢?”
“因为……每一次的外门小比,总会冒出来那么几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弟子来啊……”叶青杨微笑,“想要招揽他们,总得有个名头,有点能够让人心动的资本啊!”
她甚至敢肯定,段亓的手中很有可能已经拿到了一份名单,也许早与其中的某些人有了一定的默契。
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玄赤道:“那些人若是真的很厉害,那岂不是多得是选择,又何必要入这个破落户的纯青峰?”没什么理由的,玄赤就是对段亓无甚好感。
“也许……是因为锦上添花虽易,却易为人忽略;雪中送炭纵难,却能让人记忆犹新吧!”叶青杨语声淡淡,“这世上,永远不缺愿意豪赌一把的人!更何况,纯青峰到底不比那些杂牌副峰。”
玄赤有心再辩驳几句,然一想到纯青峰内的紫薇殿器灵,也不由的沉默了。
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叶青杨道:“不说这些,走吧,我们先去一趟外务堂!”
二人出了涤心居,才刚走到澄心谷谷口,忽听得头顶一声鹤唳,一道阴影骤然笼罩在了头顶,还没等叶青杨抬头看时,头顶那人已笑着招呼了一声:“叶师妹!”
说话时,那人却已轻轻巧巧的跃下了灵鹤。叶青杨略一抬眼,已认出对方正是候宣。
“原来是侯师兄!”叶青杨拱手一揖,算是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