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回程2

船行驶的很慢,顶着微微的北风,加上逆行这一路十分的吃力,可也因为这样,倒是让两个孩子少了些生疏，因为他们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总是被老肖喊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比如下鱼篓,比如烧水等等。等着到了这一天的傍晚,两个孩子和老肖父子已经十分的熟悉，就像是相处许久的模样,这会儿愣是谁看到，估计也不会想到这是原本根本不相干的人。

在傍晚时分,船渐渐的靠近了渔村，老肖远远的就看到了几条渔船,忙不迭的让方言兄妹躲到了船舱里，再由肖海涛小心的将船舱两边门口边上的粮食袋子横过来,足足有两排，遮住了里头的孩子，只留下上头船舱顶上的空隙给孩子呼吸用，这才重新回到了船头,守住了船舱门,以防有人探查。

“老杜,老杜。”

见着人藏好了,老肖率先开口招呼那边的渔船,这一天的时间，他也曾想过，那些混混会不会怀疑到他，会不会追过来？对这个时候的混混有多少职业道德他真心不肯定，为了以防万一，他觉得很多细节上都需要注意一二，算算时间，那些混混即使过来，只怕也不会比他早，那么若是真过来了，他们能怎么办？若是追查的仔细，不可能不知道这渔村，那么自然他们也不可能不询问这里的人自己的表现。而想要不露破绽，他很清楚该怎么做。像是这会儿，越是主动，就越是不惹人注意，甚至在之后有可能的查询中，也会被认为是心地坦荡，没有心虚的迹象。

他这样想，这样做，船舱里头的孩子可不知道，听到他出声招呼人，那两个孩子都被惊了一下，生怕是要出事儿，或是要把他们送出去，好在那方言毕竟是个聪明孩子，想想刚才把他们藏起来的举动，生生的忍住了惊恐，紧紧的搂住了妹妹，小心的从最上方往外头看。

“呦，老肖啊，这么快就往回赶了，怎么不多呆几日？”

不远处的船上撒网的还真是老杜，听到老肖的喊声抬眼一看，就笑呵呵的大声打着招呼，渔船相隔比较远，这说话就和喊喇叭一样，声音都能传出二里地去。

“呆什么啊，差点没惹上事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当天晚上就遇上城里赌坊的人抓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我都被搜查了一回了，可不敢多呆，不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岔子呢，我可是山民，没有户籍，别一个不小心，给牵扯进去，到时候找谁哭都不知道。”

老肖小心的将自己连夜离开的理由扯了一通，好歹将来若是那边真有人来查，能传到那些人耳朵里，为自己减轻几分怀疑。你说没人告诉他们？不可能，这河面上可不是只有老杜一家的船，这会儿扯着嗓子大喊着说话，啥秘密都不可能保住，怎么可能没人听到？只要有一个多嘴的，不用一个时辰，只怕是整个渔村都能知道了。

至于理由怎么样？还不允许人胆小啊！反正老肖自己是信了的，恩，老杜也信，这家伙也是谨慎人，不然当初也不会第一个出来和老肖接触了。

“城里出事儿了？那可真是不能多呆，谁知道牵扯上什么人物，城里金贵人太多，咱们可惹不起。咱们小老百姓的，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你走的对，你还有儿子呢，为了孩子，也要小心。”

不单是支持赞同老肖的举动，连老肖说的什么山民之类的也不提，生怕老肖尴尬，人自嘲那是人自己的事儿，未必愿意别人这么说自己，他懂！看，老杜的谨慎由此可见一斑。

两人说着话，那船便凑近了些，老杜自然也看到了这船吃水十分的深，忙不迭的问起了老肖买粮的事儿，待知道老肖买了足足2石，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老肖的银钱实在是足的很，等再听到是帮着山里其他山民一起买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心下还是忍不住盘算了半天这些粮食可以对应的人口。

“这么多粮食，难不成如今山民人丁兴旺了不少？”

虽有这样的疑惑，可到底没有问出口，只是寒暄了几句之后，招呼老肖去他们村子里借宿，不过老肖早就定下了主意要避开他们，如何还肯应承，自是寻了接口，说是要给附近山里的山民送粮，时间不够等等，最终不过是换了计划中的一筐鲜藕立马就上路了。

船行驶过渔村不过是半个时辰，远远的看不到村子，老肖立马开始寻地方靠岸，顺带也将两个孩子放出来，赶紧的透透气，顺势还将自己刚才的盘算，还有和老杜说话的意图给孩子们解释一二，一来是为了教导孩子为人处世的技巧，二来，也是担心这两个刚来的孩子心理有疙瘩，最后也有一视同仁的意思，让方言兄妹知道，自己说是要养他们并不是虚言，看，这不是和自己儿子一样教导嘛。

方言其实从老肖和老杜的一番对话中已经明白了一二，知道老肖并没有交出他们的意思，那样说话，招呼也有别的意图，只是他到底只是个孩子，很多事儿即使感觉没错，可知道的并不仔细，倒是如今这么一说，让他本就聪明的脑子越的灵活了起来，细细的品味老肖的言行，为这个自己匆忙寻到的养父十分的敬佩，心里也越的亲近了起来，毕竟能这么为他们兄妹费心，实在是难得。

而亲近之后，这孩子越的主动融如入起来，老肖都不用话，就帮着肖海涛去布置周边的陷阱，甚至还引着自己的妹妹，帮老肖搭手做事儿，看得老肖都忍不住寻思，这要真是自家的孩子，该如何如何。

“明儿就能回家了，对了，到了家里，有外人来，我就说你们是我表兄弟家的孩子，父母都没了，被族人抢了房子，赶出来自生自灭，被我旧友看到，特意送过来的，知道不？对了，不单是对外人，就是你们自己，以后也要这么对自己说，别一个不小心漏出来，万一传出去，让人知道底细，再让混混找到，那咱们这么一路折腾可就白费了。记着想要骗过别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你们以后就是我家的孩子，记住了？”

家里平白的多了两个孩子，若是没有个来处，这日后只怕又是一桩麻烦，所以老肖一想到回家后可能面对的6家等邻居的询问，就马上寻到了这么一个说辞，就像是老杜说的，能少一事儿就少一事儿。

方言也不是不懂事儿的孩子，听了自然是点头的，甚至心下还暗暗的寻思，若是这么说，自己和妹妹被大伯抚养，似乎在外头也能说的过去了。甚至自己兄妹以后若一直以这么一个名义在家，也不会太过尴尬，对自己，对妹妹都好，想到这些对老肖更是感激的很。不管未来，老肖是不是真的能当自家亲戚孩子来对待，最起码这一刻，方言觉得，就是亲叔伯，只怕也未必有老肖这么周到了。

他自己对跟着老肖其实说起来还是很有些心虚的，更在刚才行过渔村时经历了老肖的谨慎遮掩，知道因为自己兄妹两个，让老肖平白的多了些麻烦，可不跟着他们，自己和妹妹还能怎么办呢？所以即使知道自己上了这船，跟着走，很有些牛皮糖一样，扒上就不放的味道，瞧着人心软，救了自己一遭，就赖上了他们，实在是有点无赖。

可真让他们有点骨气，不麻烦人还真是做不到。毕竟他们太小了，方言不觉得，没有了老肖之后，自己真的能养的活妹妹。所以只能这么无赖一次，只是他心下也暗暗的下了个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孝顺老肖，既然老肖对他犹如亲子侄，那他也要像亲子侄一样对老肖。

这一夜老肖依旧和前两晚一样，裹着被子睡在船尾的船板上，将三个孩子遮挡在船舱里，天气已经越的冷了，即使船尾再最南面，有北面的船舱遮挡，依然感觉冷飕飕的，这会儿老肖愈的想念自家的火炕，一门心思想着早些回去，可一想到回去，就开始琢磨，这两个孩子回去后，自己家那点房子该怎么分配，这孩子该安置在哪间屋子，越想越觉得，当初自己弄房子的时候，还是寻思的少了，当初就该多弄几间才对，哪怕当时用不上呢，好歹也能留着以后给儿子的儿子用，这样想着想着，老肖睡过去的时候，那眉头还是皱着的，可见是十分的不顺心。

第二天风愈的大了起来，行船也变得更加的艰难，好在刚到中午，这船总算是到了当初遇到方树根的地方，远远的，老肖就看到有个人影在不住的对着他挥手，不用说，肯定是方树根，这么巧，一来就遇上了？不用说，老肖也知道，必定是他日日在这里张望的缘故，心下对这个质朴又怜子的汉子多了几分认同，他也是个疼孩子的人，对一样疼孩子的家长那是真的有知己之感啊。

不过与此同时，老肖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方言，你有啥小名没？”

“啊？哦，有的，我娘喊我保住，我妹小名叫团团。怎么了大伯？”

“有小名就好，咱们以后就喊你小名。你这么名字只怕那些人也知道，别弄漏了。再一个，你这名字也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名字，在山里，喊得粗些，你跟容易和其他孩子相处，就是你大哥，我寻常也只喊儿子，都不怎么喊名字，就是这个原因。”

老肖一直又当爹，又当娘，再粗的心也让儿子给折腾细了，知道别看孩子小，该解释的一定要解释，不然孩子还以为你不喜欢他，所以说的很是仔细，顺带还和他们说了那个已经疾步走过来的方树根的名字做例子给他们听。

老实说，这名字实在是太有特色，所以听得那躲在船舱里，都看不见脸的方家兄妹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老肖第一次听到方语清醒下的声音，还是笑声，心里不由的十分的高兴。孩子能笑出来，说明这孩子对他真的放下了戒备，那自闭的迹象也在减轻，这正是个好消息，就是肖海涛也忍不住往回看了眼，即使看不到人，可他也一样为这个不出声，很没有存在感的小小娃娃高兴，乐呵呵的跟着笑了起来。

“老肖，老肖，总算是等到你了，我都等了两天了，怎么样？可有便宜些的米粮？”

“有，怎么没有，正好府城官仓换压的粮食，老方，这次咱们可是得了大便宜了，3一石，我可买了不少，你可尽的搬吧。”

“真的，老天保佑，这下可好了，冬粮能多攒些了。我这两天也得了些好东西，正好和你换。哎呀，忘了，我这是来等人的，东西没拿来，还在家呢。你先等着，我先回去拿东西，别走啊！”

这人真是个憨子，你先背一袋回去也不妨事，怎么就这么憨直，愣是回头往回走了呢？这都快到船跟前了，你这不是浪费脚程嘛。不过也正是因为方树根这明显的举动，让老肖对他的感觉更好了。

“老方，你要是要买的多，别浪费了脚程，赶紧的先搬一袋子走，难不成还怕我信不过你不成？”

看，这感觉好了，做事儿也更利索了，老肖这是送上门的给予了方便，恩，难道说，其实，人老方是以退为进？不会吧。。他不可能这么聪明。。。好吧，确实是想多了，因为老方已经傻咧咧的又回头过来了，一脸的尴尬，合着他刚才是兴奋过头，把这个方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