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被惩罚者自然也有被赏赐或者补偿者。首先,最大的获益者自然是庄妃,为了宽慰庄妃,真元帝决定中秋晋封她为贵妃,宫中庄妃崛起的风头已经无人不知了。其次,西门都尉因为检举有功,升校尉。张都尉也因检举有功,从原来的左都尉升为右都尉。经张都尉举荐,方锐也被提拔成了侍卫长。

而关于舒青岚“处理意见”的圣旨,也在丽妃定罪的次日,由内务总管钟公公送了过来。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舒青岚虽被放出冷宫,然而并没有重封为妃而是成了嫔!其中,最耐人寻味,则是她被安排到了落英阁,一个刚死了皇上宠妾桃贵人的地方。

“谢主隆恩。”舒青岚一脸平静接过圣旨,恍惚间仿佛见到小桃站在角落,正冲她开心地笑着。小桃、父亲、哥哥们……你看见了吗?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想到这儿,舒青岚不觉泪水奔涌而出,嘴角露出微笑。

“这……那奴才先行告退了。”钟公公看到舒青岚又哭又笑的诡异表现,联想起之前她大闹流滟宫的事迹,更加确认舒青岚肯定是还在疯癫中的。想到这个,钟公公连紫苑奉上的赏赐都没拿,就匆匆赶回去复命了。

被告知可以自由活动舒青岚,当晚披着披风到了落英阁。落英阁还是美不胜收的景色,但屋内却已经一片萧条,随着小桃的离去,这里沾染了无尽的伤感与寂寥。

“谁?”身后传来脚步声,舒青岚本能露出短刃防身。

“是我……”方锐举起双手,以示并无武器。

“你怎么来这儿?”舒青岚对于方锐在庭院感到惊讶。

“刚交班,经过落英阁,来看看。”

“哼,你不怕小桃找你索命?”一路走来,舒青岚不否认对方锐这个人已经彻底改观,某种角度来说可能她对他的信任,会超过了紫苑。但是,小桃的死在她心中,便是让他们无法更进一步,成为彻底互信的刺。一直以来,彼此对小桃,都心照不宣的几乎能绕过就绕过,知道今天的不而遇。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方锐一脸淡定,仿佛在跟舒青岚谈论天气一般。

“你敢说,小桃毒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舒青岚逼问。

“就算有,也不及你的多。”方锐今夜仿佛受了落英阁气息的影响,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作风,并没有与舒青岚绕圈子,一句话把舒青岚噎住了。

是呀,小桃的死原本就是因为她自己,如果不是她莫名中毒继而被陷害,小桃便不会不顾一切试毒、去追查真相。如果不是她,小桃便会在适龄的时候欢欢喜喜嫁入一个门户相当的人家,与勾心斗角永成路人。

“是呀,是我把她逼上了绝路。是我!是我……”舒青岚垂下手臂,膝盖一软,直直往地上跪了下去,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小桃!小桃!!”

一个温暖的掌心覆上她的肩膀,余光一瞄,方锐不知何时也陪舒青岚跪下了。他冲月亮方向拜了拜,“桃贵人,当初虽为你所迫,但今日我亦不负重托,把你家主子给救出来了!你就放心吧!”

舒青岚愣愣看向方锐,方锐转头冲舒青岚一笑,仿佛安慰孩子一般,“听闻按照苍原的习俗,在故去的人离去的第一下弦月夜里,在故去的地方对着月亮说话,能传达到他们的耳朵里。明日这儿就要请国师升灵了,你还不赶快向她说两句?”

舒青岚冲着月亮深深地磕了三下头,看向月亮,“小桃,是我。托了你的福,我好好的,以后也会好好的。咱们舒家欠你一个人情,我舒青岚欠你小桃一条命!我答应你,有我在一日,舒家绝对再有往日的荣耀!”

方锐叹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刻的你能自保便也不错了。”

舒青岚皱眉,“你这是瞧不起我?”

看着舒青岚颇为孩子气的表情,方锐无奈一笑,起身,伸手拉起舒青岚,“岂敢岂敢!既然如此,你便好好活着吧。如今你我已是一条船上之人,你有了指望,我才有指望。”

舒青岚眼中满是怀疑,“真心话?总觉得你是在唬我!”

“所以才说聪明的女人不好对付。”方锐耸肩,只好清清嗓子,注视着舒青岚的双目道,“真心的!希望有朝一日,你我还能在苍原上比肩同行,钱舒两家还能同场竞技,再战十天!”

看着方锐眼中的光辉,舒青岚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彼此还是孩童的年岁,舒青岚重重点头,用力握了握方锐伸过来的手,“一言为定!”

舒青岚刚沉浸在感动中,忽然发现方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啊!苍原中,只有夫妇或恋人才能用“比肩同行”一词,一般人一起散步只会用“一起散步”。

舒青岚顿时觉得两颊发红,挥动拳头道:“好你个钱骞!”

“嘘,别说我的真名啊!”

“有本事,别逃!”

“有本事,你别嚷嚷!”

“你给我站住!我扁你一顿就不嚷嚷了!”

“你是淑女,舒嫔娘娘!”

“滚!”

落英阁上花叶随风飞动,如同孩童的笑声,映照着院中的两人的玩闹,那一刻仿佛城墙再也不是障碍,无法困住两个属于广阔平原与高空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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