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元娘一早便去请示了孙若弗,孙若弗闻言只是叮嘱云娘早去早回,便爽快的答允了。

元娘早已对孙若弗阳奉阴违的模样见怪不怪,见她答应,连忙拉起小桃疾步走出院子。

孙若弗看着元娘火急火燎的背影,眼里戾气一闪,啐了一声,“小贱人!”尽显风情的眉眼顿时显得有些狰狞。

……

晨曦微露,马车走在青石板路上嘎嘎作响,不多时,耳边细碎的叫卖声便飘向了身后。

祥云寺到了。

元娘借着小桃的手下了马车,入眼便是一条长长的石阶,石阶两旁是高耸入云的松树,台阶的尽头便是祥云寺的山门。一块黑底金漆的匾额悬挂在山门之上。

山门两侧则是破旧而古朴的院墙,此时的院墙被浓浓的冰雪覆盖,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许是活过一次的缘故,云娘看着这庄严的佛寺,心里陡然变得无比平静。她提起自己的裙摆,犹如虔诚的信徒,一步一步地走进山门。

此时的祥云寺银装素裹,可能是因着刚过完年节的缘故,寺里没有什么香客,元娘脚步未停,直直进了大殿。

跪拜了神像以后,让小桃去后院寻来僧弥,“师傅,我是李府小姐元娘,数月前供奉了百篇手抄的佛母经,今日特地来取,麻烦您了。”元娘柔柔地开口。

小僧弥看着眼前气质出尘的姑娘,不由得迷了眼,却忽的缓过神来,连忙告退:“是,姑娘且在此等候,小僧马上就来。”

小桃看着小僧弥目光失措的样子,打趣道:“这小僧弥怕是从未见过像小姐这么美丽的女菩萨吧,哈哈哈哈!”

“噤声!佛门圣地,休要胡说。”元娘难得地没有回应小桃,严肃地开口。

小桃闻言立马噤声。随后便搀着元娘走出了大殿,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殿外的柳树下等着。遥遥望去好似要与周遭的雪景融为一体。

“王爷,那是李府元娘。”夜里,寒夜是皇城第一暗卫;而白日里,他又是摄政王身边的一名贴身小厮。寒夜极善易容之术,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裴元修神情淡漠疏离,眼神里却又含着一丝分辨不明的忧伤,闻言顺着寒夜的目光看去,眼底荡漾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情绪。

今日裴元修是来给婉娘上香的,婉娘死后,裴元修便将她的牌位供奉在了祥云寺。每到年节,他都会来焚香祭拜。

他没想过会在此处遇见这个女人。

今日的元娘一身素衣,只是披了一件金丝滚边桃花披风作为点缀。柔柔地站在树下,远远望去像极了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

裴元修记得,初来京城那日,婉娘也是这般站在大殿的柳树下等他,眼中满含柔情。

「可是,她不在了!她,不是她!」

裴元修漆黑的眼神露出一丝玩味,“游戏这么快就开始了么。”说罢,二人悄然离去,裴元修冷然的声音随着凛冽的寒风飘散在了空中,“无论她是否是故意来此,本王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她日后痛苦悔恨的样子。”

元娘此时正等着自己的佛母经,突然感觉好像有一道热烈的目光投了过来,她猛然回过头去,却空无一人。

“姑娘,您的佛母经。”小僧弥的声音打断了元娘的思绪,“多谢师傅,小女子告辞了。”说着,接过经,拜别了僧弥。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到底是在哪里呢?”此时的僧弥看着元娘离去的身影,疑惑地挠了挠自己的额头,“难不成真是在梦里?”

突的冷风横扫,鹅毛大雪悄然而至,一股寒风直吹得僧弥的衣袂沙沙作响,寒意也越发逼人。

此时,僧弥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失措,“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多一些,元娘乘着马车沿着郊外的小径慢悠悠地走着。元娘忽的将手掌伸出车帷,一片如柳絮般的雪花翩然落在她的手心,没等元娘细细端详,就化成了一滴冷水。

元娘看着那一片片如鹅毛般的雪花,乐此不疲。思绪不由得飘远。

「救下裴元修的那年,也是这漫天的雪花,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温润的眉眼都被血水浸湿。

爹爹将他扶上了马车,我借着融化的雪水一点一点的替他擦拭着伤口。彼时,他微睁的双眼,好似一个巨大的漩涡,就那么将自己的心紧紧地吸进去了。

那年的冬日好似特别的漫长,我照顾他数月,自他清醒后的每一刻,他都会噙着笑痴痴地望着我,是那么的谦和温润。离别那日,他握着我的双手,声音微微颤抖,“婉娘,你等我,你等我来娶你,我只愿我们可以生生世世永远都在一起。”我被他感动的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反握住他的手,羞涩地开口,“我亦是!”」

思及此,元娘一双好看的眸子盛满了水雾。

“小姐,到了!”小桃看着元娘周身散发着浓浓的伤感,兀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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