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燕临城依旧是黄沙遍布,距离裴元修重伤昏迷已然过去了六七日。

“王爷重伤未愈,这一日又一日流水的银子养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瞧着榻上之人越发苍白的面色,黄世达状若惋惜。

自那日之后,黄世达每日都要来瞧瞧裴元修的境况,不仅日日向着别院送补药和银子,还要坐在软榻前日日哀叹,惹得寒明更是恨得牙痒痒。

“你若是真关心王爷,就尽快将大夫请过来,也好过日日来污我们的耳朵!”寒明话说的很直接,就是不知黄世达是否又如每次一样假装听不懂。

“小公子说的在理,可本官着实尽力了。”黄世达将目光从裴元修的面上挪开,复又落在寒明的脸上,声音极尽悲痛,“王爷自有上天庇佑,这几日右赤大军也未曾进犯,本官这才有机会让人出城请大夫的呀。”

说着,好似痛心疾首的模样,竟抬手擦起了眼尾处本就不存在的泪痕。

“有劳城主费心,只是王爷眼下高热不止,小弟才会言行无状,望城主莫要责怪。”寒夜自然也瞧出了黄世达的敷衍,只是目前这种情势,实在是不宜触怒此等小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黄世达的本就肥胖的身躯今日更加肥腻,面上也满是油光,身上也渗透出一股淡淡的,腐烂的味道。

再配上他此刻得意洋洋的神色,越发的叫人恶心。

“还是这位小公子会说话。”闻听寒夜的恭维,黄世达立即放下了虚掩在面上的衣袖,脸色变得那叫一个迅速,“本城主还有要务处理,你们二人定要悉心看顾王爷。”

相比于燕临城的剑拔弩张,右赤军营却是悠闲得紧。

自三日前,北寒明已然自北寒蒙处得令整备大军,准备五日后一举拿下燕临城。

【摄政王府】

“姑娘,北边传来消息,王爷重伤至今未醒。”阿大将燕临城送回来的消息急忙通知了元娘。

自那日看了孙芊儿的密信,元娘便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将府里的人尽数遣散,遇上那些不愿意离开的忠仆,她也许诺待王爷归来,会将他们召回王府。

元娘在摄政王府数年,本就无实权,府里的家丁丫鬟又怎会轻易听从她的命令,最后还是府里的老管家出面,许诺自愿离去的人,不仅会返还他们身契,还会额外多给二十两银子作为遣散费。

要知道,普通百姓一年到头都存不下一两银子,这二十两可是能供养一家几口过几十年。

眼下府里除了跟随裴元修经年的老人,就是寒夜留下来守卫摄政王府的侍卫。

“什么?”元娘端着瓷碗的手一滑,那冒着热气的汤药便落在了地上,“王爷重伤了?这消息除了咱们,可有其他人知晓?”

为了守好王府,元娘已然开始服药。

元娘想过裴元修此去定不会如意,可是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还是忍不住胸口闷痛,却只能强装镇定。

“消息便是从宫里流出来的,想来不出半日,这整个皇城便会无人不晓了。”阿大也很疑虑,为何这消息竟次次都能从宫里流出来,按理说,涉及军情要案,皇室再怎么荒唐,也不会以此动摇军心呀。

“宫里,宫里,宫里。看来孙芊儿说得没错……”闻见阿大如此说,元娘的神色越发紧张。

距离孙芊儿所说的九日之限只剩下了不足三日,若裴元修真如宫里传出的消息那般,那么这王府怕是马上就要有灾祸了。

院内的冰雪正在悄然融化,沉寂一冬的桃树也抽了新芽,可这王府的未来却是晦暗不明。

“眼下府里只剩下不到百人,除去经年的老人,剩下的也不过六七十而已。”元娘指尖捏着手里的名册,喃喃道,“若他们要屠了王府,必然并不会引起百姓的注意,也就是说只能是夜间悄然突袭,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姑娘猜得不错,属下和阿二也是如此猜想。”阿大与阿二对视一眼,将自己心中的猜想尽数说出,“虽不知到时会来多少人,可属下二人猜测,最不会引人注意的方法便是让全府的人在睡梦中离世,然后再一把火烧了王府,对外也只说贼人偷物未成,被人发觉,遂放火烧府。”

“是了是了。”前世的元娘便是死在这种计谋之下,若不是被裴元修查出漏洞,那贼人便会逍遥法外,“既然王爷北去重伤消息就这么传了出来,那么咱们府里遣散仆人的事怕是也早有人发觉,我们要早做准备。”

可惜直至今日,元娘也只是知晓裴元修深爱着婉娘,且从未忘记过他。却不知道这许多年,裴元修为了给婉娘报仇,谋算了多少。

若是她早些知道,也就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可是又不得不感叹,老天爷造化弄人,婉娘早已化身元娘陪在裴元修身边数年,可是这样的时代下,又怎会有人相信“重生”一事。

也许,他们二人早就注定了此等孤寂的结局吧。

“姑娘放心,属下兄弟二人定会誓死相护!”阿大阿二眼见元娘为了王府竭尽心力,也不由得对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心生敬佩。

“奴婢也会好好的保护姑娘的!”石榴同样在一旁附和道。

显然,此刻的元娘便是他们的主心骨。

“你们这是说得什么话。”重来一世,元娘深知生命的意义,不是所有人都会有第二次生命的,“你们要守好自己,若要用你们来换我苟且偷生,那我宁可去死。”

“姑娘……”话音未落,不仅石榴被元娘的一番话所动容,就连阿大阿二这样的男子也险些落泪。

“既然我们已然由此猜想,那么便要做好万全之策。”眼见气氛不对,元娘赶忙扯开话题,柔声道,“除了要防止他们放火,还要防止他们突袭。阿大阿二,你们跟随王爷多年,必然熟悉王府地形,还麻烦你带着家仆侍卫在王府所有的墙根下埋上火油,要我们真刀真枪的去拼胜算太小,可若事先埋下火油,那就不一定了。”

元娘的办法得到了阿大阿二的肯定。

随即在接下来的一日里,他们二人便按着事先安排好的计划,给每个家仆手里都派发了兵器和匕首,且偷偷购买了大量的火油洒在了王府墙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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