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楼无殷有些焉儿坏，所以季晚仪第一反应，是楼无殷又想看她笑话。
可这笑话禁不起深想。
她在脑中把楼无殷说的境况分析了一遍，竟发现这八成是真的！
“我、我现在的赎金……大概要多少？”季晚仪直挺挺地坐起来，问道。
“起步十五万两。”楼无殷说。
季晚仪飞快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京中一套最小的四合院要至少八百两，地段好些、房屋多一些的，都要两、三千两。
她初登台那一晚得的赏钱就够买好几套房了，所以她的名声才能传播得那么快。拿京中做买卖的人家来说，卖豆腐的扣除成本一年能赚一百六十两左右，宰猪的屠户赚得多些，一年收入在三百两上下，普通人家需要攒好几年才能买的房，她那一晚就赚到了！
可那些钱分到她手里只有一成。
这是怎么规定的呢？一个姑娘被卖进画舫，身契被拿捏住，只意味着不能逃跑，之后画舫会根据姑娘初登台或者第一次接客的表现，判断姑娘有没有赚钱的潜力，从而决定与姑娘签活契还是死契、日后的待遇和赎身的标准。
签死契的少，大部分都是活契，活契一般分两种，一种是姑娘只分得半成利，赎金稍低一些；另一种是能分到一成利和额外的赏银，赎金则较高。
季晚仪当时思索再三，选定了第二种，于是她与画舫签下的赎金高达十万两之多！
彼时她还乐观地想，这些钱多卖一些绣品就能赚到了，前两日听康熹姑姑说赎金降到原本的三成，她还高兴了一把呢！
但显然，画舫怎会做亏钱的买卖？
竞价赎身这一招亮出来，好多姑娘最终的赎身价说不定都比原来的高，她自己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十五万……”还是至少！
季晚仪狐疑的目光落到楼无殷脸上。
北镇抚使是从四品，但因为功绩突出，皇上特别提拔楼无殷为正四品。
朝廷奉行廉政，正四品一年的俸禄约三百六十石，折成银钱不如杀猪的！但当官儿都会收别处的孝敬，她回忆在楼府时的情况，吃的不算精贵，但也不简朴，主院和栖云阁有不少珍宝，楼府还养了二十多个下人……楼无殷是有点小钱的，但身家远远不够十五万两！
况且这个金额只是估算，五日后竞价，很难说最终的成交额会是多少。
季晚仪在心里把康熹姑姑给她的那张名单默默背诵了一遍，发现季家、杜家和定安王府她都得罪透了，他们也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就为了买下她，唯一有点儿可能的是朱旻世子，但若是滕安王府出手了，定安王会不暗中使绊子吗？届时价格越抬越高，楼无殷怎么办？
“在想什么？”肩膀一沉，楼无殷把脑袋压在她左边肩膀上，问她：“是不是后悔上午拒绝世子了？”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你就不怕我被别人赎走？”季晚仪反问，顿了下，推开他的脑袋，挪了挪屁股坐得远一些，“你是不想赎我了吧，怪不得今天就没戴我绣的香囊了。”
没听到楼无殷的回答，季晚仪迟疑地转头看去。
就见楼无殷从榻上起身，走进内室拿出那套换下来的飞鱼服，当着她的面把缝在左边袖子里的暗袋打开，取出那枚香囊。
“今日进过诏狱，那地方污秽得很，怕弄脏了，我便收了起来。”楼无殷一边说，一边观察季晚仪的反应。
季晚仪在嘴角也就提起来了那么一点，“那你还没说赎金的事怎么办呢，你若是没法子，今晚我也没心情了。”
“没心情什么？”楼无殷站到季晚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季晚仪破罐子破摔道：“没心情跟你做那档子事儿！”
楼无殷眼睛微眯，捏住她的下巴，“你胆子肥了？”
季晚仪感觉有些不妙，但还是烦心地嘴硬道：“现在舫里多的是闲暇的姐妹，你只是想纾解，睡谁有什么差别？”
楼无殷感觉心窝口像被她踹了一脚，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只是想纾解’、‘没差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