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季晚仪呆怔原地。
他不是不会再来了吗？
不，那是她以为的……楼无殷说的是——“季晚仪，你做梦！”
心情莫名慌乱，季晚仪动了动嘴唇，像鱼在水里徒劳地翕张。
楼无殷傲然地扭过头，振袖转身进了雅间，“啪”地关上门！
“姐姐，你在看什么？”采尘走出去两步又返回来拉她，“不走吗？”
“走。”季晚仪磨了磨后槽牙，吐出一口郁气。
她到底为什么要怕楼无殷？没什么好怕的！
回到雅室内，康熹不在，丫环恭敬地让她们坐着稍等，两人各自心神不属地发了会儿呆，采尘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姐姐，我早就想好，要靠男人往上爬。新上任的北镇抚使楼大人是位新贵，圣眷正浓，京中女子多数还在观望，今天早上王妈妈跟我说，先下手为强。”采尘不知想到什么，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
季晚仪像被一道惊雷鞭打在心尖上，嘴唇发干，“你刚刚也看见他了……？”
也许，楼无殷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采尘也不一定。
季晚仪想松一口气，不知为何这口气却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看见谁？”采尘问，揪着剑上的穗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以前在蜀地就听说过他，楼大人破获十几起案子，在民间颇有声望。刚被卖入京城时，我听说楼大人正好调职入京，其实也动过念头的——但现在我改主意了！没想到远在蜀地的定安王，竟然也来了京城！”
定安王？
季晚仪不久前还听过这位，自然忘不掉！就是他救了杜潭，并将郡主许配给杜潭，他们难道不知道杜潭已经成亲了吗？不可能的！所以在杜家逼死她的这件事里，也有定安王父女的一份功劳！
方才她光顾着盯杜潭，这会儿才想起来雅间里还有一个身材高瘦、眉眼阴鸷的中年男人，杜潭对他毕恭毕敬，大概就是定安王了。
采尘没注意到季晚仪神色的怪异，自顾自道：“我的家乡就在蜀地，家中出事被流放到西北……若我能入定安王的眼，是不是就能回去了？姐姐，你答应我，不能跟我抢！若你得到定安王的赏识，一定要帮我一把！”
她直勾勾地盯着季晚仪，非得到允诺不可。
季晚仪点头，两人一齐松口气，正好康熹推门进来：“聊什么呢？”
她随口一问，招手让采尘跟她走：“采尘，我带你去换身衣裳。”
康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让屋子里的丫环都退下，只留两个人在门外守着。
屋里只剩下季晚仪一人，她没有多想，兀自等候，脑中转着一个又一个念头。
门再次被打开，她没有抬头，直到来人黑色的靴子闯入她的视线，她才猛地回过神。
“你……”季晚仪被楼无殷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楼无殷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
“叫什么。”楼无殷不悦地开口。
季晚仪瞪他一眼，把他的手掰开，就看见楼无殷掌心里蹭上了她的口脂。
红洇洇的一片。
再看向不远处的铜镜，果不其然，她的妆花了。
樱桃小嘴变成了血盆大口，叫人不敢直视。
季晚仪拿出帕子擦嘴，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来了？”
心里却惴惴，怕楼无殷要搅乱她的初登台。
楼无殷皱眉盯着掌心好一会儿，拿起她刚用过放下的帕子，在掌心擦拭起来：“路过，带属下来开开眼。”
他绝不是为了季晚仪来的。
近来京中颇不太平，他奉命调查巡防上的纰漏，入夜后在京中转了一圈，正巧走到江边，他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属下看到花船就躁动得跟跳蚤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