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毡房内。
云弈背靠着墙壁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慈雨,可那些黑色的手臂如泥鳅一样的滑腻,逆刃刀无法将他们完全的斩断。
绝望中,云弈懊悔在来图兰部之前,没有好好地跟哑巴多学几招,就连那最简单的拔刀一式,自己都没能完全学会。
此时,无面之人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云弈的裤腿,他想要向后缩,可他身后除了硬邦邦的墙壁哪里还有退路。
眨眼间另一只黑色的大手也已经死死地抓住了云弈另一侧的小腿,濒临绝境的云弈已无脱身之法,绝望就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最后,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感到身心疲惫,手中的横刀也逐渐放慢了动作,也许真的就只能到这里了,希望发现自己的人不会觉得他的死相过于难看。
反抗无果的云弈心中这样想着,也就索性放弃了挣扎,任凭那些无面之人爬上自己的身体。
黑暗中,他感受着被这些无面之人所慢慢淹没的触感,冰凉滑腻的感觉,就像是被无数条鳝鱼包裹着。
不仅如此,云弈的耳边充斥着无数无面之人发出的怪声,也不知怎的,听得多了,他似乎能够听出这些无面之人的情绪。
这些人有的在痛苦地呻吟,有的在哀怨的嘶吼,有的还在愤恨的怒骂……
各式各样的声音,让人不禁觉得这些人生前似乎都经历过不少的折磨与煎熬。
云弈听不懂草原语,但他莫名的能感觉得到这些人所表达的情绪中,有着共同的一个意思,那就是寻求最终的解脱……
与此同时,在焦炭形成的壁垒后,渥都干起身跳下石床,双眼向后一翻,一团漆黑如泥东西就从宋远山的背后脱出,滑落在地。
而这才是渥都干真正的本体,随着她的离开,那傀儡一样的宋远山,失去了牵线之人后就扑通一声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渥都干借助着这些无面之人的躯体,朝角落中的云弈快速地翻滚而去。
因为天授之术是需要与被寄生的宿主血脉相通,所以渥都干此时要做的是让云弈,流点儿血!
不幸的是,云弈此刻已经放弃了自己存活下去的希望,无面之人拥裹着他,就如同包围在黑潮之域那冰冷的湖水中一般,而这无光的湖底,正有一只纤细的手,翻开他的衣袖,犹如婴儿吮吸一样咬住了手腕上的血管。
渥都干感受着云弈温暖的鲜血滋养着自己的神识,没想到这个少年的血液也有着异于常人的味道,竟是如此的甜美,就像是开春的第一坛桃花酿,闻着香甜,吃起来也是如痴如醉。
此时的渥都干沉醉于新鲜血肉的喜悦之中,就像是获得了期盼已久的珍宝,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却丝毫没有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那就是泥潭之人,本就没有五感,又何来的滋味一说呢!
滴答……滴答……滴答……
除此之外,在无面之人的哀嚎声中,隐约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声音,这个声音不大,也就很难察觉。
但这本不该出现的突兀之响,就如同寺庙中木鱼的梵音,初听时不以为意,可越听下去,就越发觉得令人疯魔。
渥都干起初还痴迷于对云弈身体的夺舍之中,可须臾之间,那滴答滴答的水滴声,让化为淤泥状的渥都干倍感诡异,而这时她才发觉四周的环境……变了!
虽然还是一样的漆黑,可是这间毡房也是渥都干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她明显地感觉到这一部分不见了……
如果渥都干还在宋远山的身上,具有正常人的视觉,此刻一定能一眼发现周围环境的变化。
原本的地面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水,那黑水表面泛着微光,似乎能将水面上的无面之人一同倒映出来。
而处于毡房正中的石床竟然也像冰块一样开始融化,但它融化成的不是纯净的冰水,而是同样如墨一般的浓稠的黑水,那滴答滴答鬼魅的水声,就是这石床融化后滴在水面上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