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心里早就有了打算,跟韩静妮谈心,是她的第一步。

第二步,她要去学校辞职。她要辞掉教务处主任的职务,回归一线,不再当班主任,只教语课,女儿还有一年半就中考了,她要把教课以外的全部的精力放到女儿的身上去。

她后知后觉地完全认识到了一个孩子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

周一上班以后,第一节课按照惯例是班子成员的例会。小云耐心地听完了校长对这一周工作的安排,等散了会,她磨磨蹭蹭没有走。

李刚看出来小云有事。等众人都走了,才问:

“若云,对于我今天工作的安排有什么意见吗?”

“不,不,不,李校长,我没有意见,我有一件事情想和您说,您有空吗?”

“好,那就坐下来说吧!不用客气。”说着转身给小云倒了一杯水。

小云看李刚在他的椅子上坐下来,她用手扶了扶杯子,也在李刚对面坐下来。

像做了重大决定似的,她深吸了一口气。

“李校长,您新来,不过我们家的事情,我想您多少也有耳闻吧,您有没有兴趣听我和您说说?

小云家的事情在全镇都是家喻户晓的,有几个人因为生二胎疯了的。

李刚早在小学工作时就听说过,就说: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对于这位校长,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小云看出来了,李刚和韩自成完全不是一种人。

韩自成满脑子都是男盗女娼、中饱私囊那些事,根本不把教学和学校的发展放在心里。

而李刚则不一样,他一心扑在学校,从调来以后,小云每天上班在门口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李刚,每天晚上她走的时候,李刚还没有走,她听别人说李刚下班根本就不回家,晚上巡视自习,看管宿舍,只在周末回家一次。

对于那些上了岁数的老老师们,李刚倍加关注,对于那些生活上有困难的孩子,他来了就给减免学费,并给他们调到了比较好的宿舍……

和他说话,小云没有压力,越是这样,她对工作越不能敷衍。

小云说:

“李校长,我老公原来是咱们镇医院的医生,可是他因为受不了我私自打掉二胎的刺激,患上了精神分裂症,要靠药物维持,而且一时也断不了药,一旦断药就会发病。精神病人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的,离家出走是常事,所以我不敢保证哪天不因为他的原因不请假。在这点上,我对他是有愧的,因为当时有好多家庭,包括咱们老师就有通过关系批到二胎,并且生下来的先例,而我却没有跟他做任何商量,做了这件事,如果不是我这样做的话,很可能他现在也是一个比较优秀的医生,说不定已经考上研究生调到别的大医院去了呢!所以,我很愧疚。我这个人吧,事业心又比较重,一心扑在教学上,另一头又要顾及我老公,所以对于孩子的学习和管教就比较疏忽,孩子从小学一直到现在成绩都不算太好,我觉得亏欠她也挺多的……”

说到这里,小云一阵心酸,眼圈有些泛红,她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说:

“李校长,其实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我欣赏的那种校长,您能给我创造一个好的环境,让我实现在教学上的一些想法,可是,我真的很遗憾,虽然我很想要,很想实现走出校门时那远大的抱负,但是我不能……谢谢您把我抬举到教学主任的岗位上,我思前想后,觉得我不能这么自私,不能为了理想放弃家庭,也不能为了理想霸占岗位,却不充分发挥。教学主任这个岗位我放弃了,会有比我更合适的老师来胜任,可是我放弃了妻子和妈妈这个岗位,别人是胜任不了的。”

小云有些哽咽。

李刚把杯子往小云这边挪了挪,说:

“不要激动,若云,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我也有家庭,我也是个父亲,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我在调来之前,对于你我早有耳闻,你初中时就是学霸,上班以后又是一位优秀的老师,在我心目当中,你这样的老师是教师队伍里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我很器重,把你提拔到教学主任的这个岗位上,我都没有犹豫。也是我的疏忽,没想到你有这么多的无奈,若云,我年长你几岁,站在一位兄长的角度我劝你,什么事都能过去,不要过于焦虑,慢慢来,生活不会欺骗认真对待他的人。”

“兄长!”小云心里一热,她有很多姐姐,可是就是没有兄长,他想到了大伯家的李刚和李强,虽然那个哥哥李刚和眼前的这位校长同名,可是那得相差多么悬殊呀,在他心里把自己当过妹妹吗?还有李强,他除了打架惹事,他想过自己这个妹妹吗?

李刚还在说:

“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教学主任和你做母亲做妻子这件事能共同兼顾呢?”

小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

“李校长,我是一个做事专注的人,我做好这件就不能兼顾那一件,所以非常抱歉,我辜负了您的期望,真的请您原谅我!”

“若云,你不用抱歉,其实我知道你也很不舍得放弃这个岗位,一个事业心强的人都希望能有一个实现自己想法的平台,主动放弃他,你也是下了挺大决心的,说明在你心里这杆天平倾向于哪一边,你早就想好了。我支持你,你很伟大!”说着,对小云投来了微笑。

“只不过如果你一下子就离开教学主任这个岗位的话,恐怕一时半会儿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替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辞职?”

“李校长,我想越快越好。这个学期才刚刚开始,我女儿韩静妮的成绩在他们班里算是中等,考一中恐怕都够呛,你也知道咱们县里就这一所高中,如果她考不上高中就得上职中……”

接下来话没法说了,李刚明白职中的环境。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给您推荐一个人!”小云说。

“你觉得谁合适?”

“徐晶晶挺合适的。徐晶晶我们俩一起上班,她对教学认真负责,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如果由她来代替我的话,我们俩只是把工作交换一下,各自教自己的学科,也不会耽误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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