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江市警察局的会议室里,刑侦处的罗处长和经济处的陈处长已经坐在了位子上,两个处的六个股长都到了。周乙和刘魁坐在中间。
罗处长比陈处长要早升职一年,但是年龄却要小好几岁,虽然他们的职位相同,但陈处长在局里也算是处长中最年长的,可是刑侦处却最重要。所以,他们两个人在警察局里所有的处长中关系最为妙。
罗处长清了清嗓子,首先开口说道:“各位,今天咱们两个处开一个联合的会议,主要是有一件案子牵涉到咱们两个处了,局长说了,让我们精诚合作,一定要把这件案子给办好。所以,陈处长,那,我就先把主要情况说一下。”
陈处长连连点头说道:“罗处长先说,先说,您是咱局里公认的大哥,而且这个案子我们也只是辅助一下,具体的还是需要你们刑侦处。”
罗处长笑着说道:“老弟也太客气了。那我就先说了。”他扫视了一遍所有的股长,然后才继续说道,“最近,我们的得到内部情报,有人在秘密组织一次反内战的游行示威活动,背后的主谋是共党。当前,我们正在各个战场上节节进逼他们的根据地,共党已经是砧板的肉,只能任由我们如何宰割了。但是,这样的示威游行是绝对不能的,这是对国家的破坏活动,也是对临江市治安的挑衅。与此同时,我们也侦查到了,他们有提供资金支持的渠道和来源,这也是我们两个处联合行动的目的。就是要在阻止游行的同时,还要全面打掉他们的支持者,这些都是我们维护临江市治安最主要的方面。”
周乙和刘魁心中一惊,这是对国统区组织反内战活动的一次清剿,如果让敌人轻易的破坏了,那么受损失的就是我们的重要干部。而且,受阻后的反抗运动将会低落下去,对我们更好的团结民众反对蒋介石的独裁统治,对地下组织今后的活动,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陈处长点头说道:“我们要联合起来,把这些妄图扰乱社会治安和经济秩序的人都抓起来,有罪的要绳之以法,罪行较轻的也要送进去改造几年。枯恶不俊的,必须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罗处长接着又说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能离开警局,吃饭睡觉都在局里。行动就在这三天里开展,我们需要更确切的情报,也需要更准确的行动时间。我已经派了可靠的人,通过隐秘的渠道,与军统做好了准备,只要他们那里来了消息,我们就立刻展开行动。”
停了一下,罗处长又说道:“各位股长下去以后,要通知到你们的每一个人,谁也不许离开这里。为了不惊动其它的处室,我们两个处互相派人监督。”
陈处长说道:“区股长,就从你那里出四个人到刑侦处去吧,记住每个人都不能单独离开办公室,哪个徇私就等着丢掉这个饭碗吧!”
罗处长对周乙说道:“李股长,你的任务和陈处长刚才给区股长讲的是一样的。散会吧,所有人随时待命。”
回到办公室,周乙点一支烟吸着,在手里把玩着那个打火机,但是他的脑子里却在急速的运转着。这样重要的行动,如果不能把消息传递出去,将造成中大的损失。可是会议是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召开的,两个处长显然做好了一切准备,所以根本无需给下属提前讲。有刑侦处和经济处联合行动的情况,对地下组织的打击将更大,因为地下活动也是需要经费支持的,这些经费一部分来自交通渠道拨发,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同情和支持我党的人士提供的,那么一旦这些人被抓了,对我们更广泛的团结这些人,将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怎么办?他想给刘魁打电话,但是警局的电话都在监听的范围,这时候打电话,实在是太危险了。但是这样的情报送不出去,就是失职!
刘魁也在办公室快速的思考着办法,然而始终也没有安全的途径把情报送出去。现在,他也不能去找周乙,不但是有刑侦处的人在经济处的门口守着,同时这时候的接触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刚刚与组织接上关系,才开展工作不久的周乙心急如焚,在哈尔滨的时候,他的职位可以让他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及时传递情报,但是现在他和刘魁的职位都太低了,根本不可能独自开展行动。目前,只能等待机会。周乙把打火机放在桌子上,把烟头也丢在了烟灰缸里,双手抱在脑后,闭着眼睛看似悠闲,其实内心却一直在激烈的运转着。
胸前突然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周乙放下手,在里面衬衣的口袋里摸着,是两块玉石,一块是刘魁给他的,还有一块是自己的。他把这两块很小的玉石一直装在里面衬衣的口袋里,他相信这两块玉石能给他带来好运。
看着两块玉石,周乙眼前出现了孙悦剑的面庞,很久没有见到她,心中非常的思念,想妻子也想儿子周家乔了。
他把两块玉石在手掌心来回的摆弄着,忽然在某一个很小的地方,两块玉石竟然能严丝合缝,就在这两块玉石合在一起的一瞬间,一道赤红的光芒从两块玉石的中心迅速的穿射而出,紧跟着连续射出了六道色彩。周乙诧异的看着,玉石虽然不能合在一起,但是周乙用手紧紧的把玉石粘合在一处,又看到了七道彩虹一般的色彩。彩虹色若有若无,但是不断的穿射过两块玉石合在一起的地方。
这是两块前生就有缘的玉石!
周乙想起刘魁给他玉石的时候说的话:如果玉石遇到了有缘人,就会有奇异的现象发生。果然,奇异的七彩颜色此刻神秘莫测。
周乙正在想着时,电话响了起来,是总机。
他拿起电话,总机那个有些沙哑的女声说道:“李股长,有中山道分局的外线,您可以接听吗?”
“稍等,我要请示一下处长。”周乙很自然的答道。
然后,他把总机的电话先放在一边,拿起另一部内线电话打给了罗处长。
“罗处长,总机说有我的外线。”周乙说道。
“哦,你接吧。”罗处长回答道。
周乙知道,这个外线已经被监听了,所以放下内线就对总机说道:“你接进来吧。”
电话那头是一个很熟悉的女人声音:“李轻,我刚才到了临江,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接我?昨天打电话还说要到火车站来接我的,怎么忘记了?”
“今天临时通知有紧急会议,我没有忘记接你的事,但是警局有事,我不能离开。”周乙已经听出了是孙悦剑的声音!但是,他不知道孙悦剑是怎么知道他的电话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来称呼她,所以就着孙悦剑的话往下说。
“哦,紧急会议啊,那没办法了。”孙悦剑好像很无奈的样子,接着说道,“那我自己先回家吧,你上次告诉我的地址我丢了,你再说一遍你租房子的地址吧。”
周乙的脑子急速转动着,必须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把情报传递出去,他说道:“江岸道103号202房,你到一楼101找房主,我在他那里留了一把钥匙。我这三天都有重要的任务,不能回家了,你自己去买菜做饭吧。不远处就有菜市场,家里的米也不多了,你去粮店买吧。”
孙悦剑答应一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周乙确信,孙悦剑有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凭着她的机敏能很快判断出周乙三天不能回家的原因。孙悦剑来临江肯定是受组织派遣,那么她就有联络人,只要她很快的联络上交通员,就能找到组织的负责人,只要把最近组织中做的工作理一下,就能分析出警察局行动的主要方向,那样就可以迅速的通知有关人员马上转移。如果暂时不能推断出警察局行动的方向,也能把最可能的人员先撤走。
孙悦剑是接到组织命令,通过边界入境的,为了行动方便,她把周家乔暂时托付给了在东北的其他同志,她孤身一人来到了临江。与她接头的正是老魏同志,老魏是临江市地委的主要负责人之一,通过组织关系得知周乙没有死,于是立即请示将孙悦剑调来临江市,并且编好了材料。老魏所领导的是一条最秘密的战线,所以周乙并不知道,但是老魏已经得知周乙、刘魁和毕小英的组织关系。这样对他以后通过交通员领导临江市的地下工作提供了很多方便,毕竟周乙是他在哈尔滨一起共事多年的联系人。为此,他通过内线编造了孙悦剑的材料中,在材料中把孙悦剑改为山西通县一个地主的女儿,善于经商,但是丈夫李轻一直在官府就职,在日本人疯狂发动打通南北交通线的战役中,孙悦剑与丈夫和孩子失散,后来得知李轻逃到了临江市,并且把孩子暂时托付给亲戚抚养。材料中详细介绍了李轻是如何进入临江市警察局的,而且安排了孙悦剑投奔丈夫的路线等。
孙悦剑当年越过边境,在苏联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苏联人不怎么相信这些越境来的人,也不允许他们组织自己的党组织和参加活动。所以,孙悦剑一直在西伯利亚一带的农场里带着孩子艰难度日。在接到组织通知,让她立即通过秘密渠道回国时,心中非常惊喜。很快,她就在交通员的安排下再次越境进入了哈尔滨,考虑到未来的工作还是非常的不熟悉,所以把周家乔暂时寄养在其他同志那里,一个人乘坐火车来到了临江市。她通过交通员已经的得知与她继续一起工作的就是丈夫周乙,因此恨不得立即飞到他的身边。
本来孙悦剑早就该到的,但是刚与组织联系上,她也准备南下了,然而为了处理东北一个叛徒的事情,就耽误了很长时间。因此,她没有与老魏同时到达临江。后来,她终于又接到南下的通知,而且组织上还从秘密渠道把临江市联络站传递的周乙在警察局上班的情况通知了她,所以她才有了周乙的电话。不过,周乙的其它情况,组织上也没有非常明确的告诉孙悦剑,只是让她抓紧时间南下,临江的工作现在非常需要她。
可是,由于周乙一大早就参加了警察局秘密行动召开的会议,所以没有拿到交通员在他租房处留下的密语计划,因此并不知道孙悦剑的到来。这样的行动,是不能提前告知周乙的,因为周乙现在的身份特殊,必须在孙悦剑到来的当天才能告诉他。所以,当周乙接到孙悦剑的电话时,通过熟悉的声音立即知道是妻子来了。可是,他不知道妻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现在,孙悦剑正如周乙预料的,她从周乙无法前来车站接她的信息中已经知道有重大的事情要传递出去了。她对周乙是非常了解的,而且她也有多年的地下工作的经验,一般情况下,接到妻子电话,没有特殊的事情,是一定要到车站来接她的。既然周乙不能来,还在电话中特意强调这三天都必须在警察局等待命令,那么敌人将采取的行动必定是对组织有很大危险的。
孙悦剑按照周乙说的,租了车来到江岸道103号,这是几排楼房中的一栋。她在房主那里拿到了钥匙,打开202的房门。这是一个简单的租房样子,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卧房,一个是客厅,还有一个很小的厨房,和一个凉台,没有过多的家具,卧房里有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柜、桌和椅子等。客厅里有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
她仔细的看了一遍房子,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的箱子先放在了卧房里,然后坐在方桌前思考,该如何把这么重要的情报传递出去。忽然,她想到组织上并没有把她来的消息提前告诉周乙,那么今早必然有交通员来过。交通员会通过什么方式通知周乙呢?
罗处长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思考监听李轻电话的主要内容,那是他妻子的来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妻子从外地来临江市了,说好了今早去接妻子的李轻因为要参加会议而耽误了,而且因为有任务而不能照顾妻子。李轻没有在电话中说是什么任务,对于警察来说,这样的任务经常有,很正常。罗处长摇了摇头,对自己有些过分敏感而感到有些自嘲,所以他点起一支烟吸了几口。
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是来自地狱的男爵。”对方低沉着声音说道。
这正是:千里返回再战斗,相见不知喜与愁;当年越境洒泪别,与君并肩度春秋。(请关注第一百五十六回:设巧计传情报,夫妻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