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海把两人叫到监控室将刚才那段表演回放出来检查，当看到镜头里白蕊扬起下巴咬牙切齿地狠狠甩出那一巴掌时，他不禁大力拍腿连着喊出几声“好！”，腿肉随着闷响冲击晃动，进而蔓延到全身，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看看！看看！要的就是这种张力。一动一静，一冷一热，对手戏就是这样才能表现人物性格，制造冲突嘛！”
苏乾乾看着冯海对这场戏很是满意，没有了之前的担心，甚至还有些小小得意起来。她一边解着披肩扣子，一边问道：“那冯导我去卸妆了。”
“诶？着什么急啊，刚才你们俩这段，给了我一些灵感。白蕊这个角色，在之后的剧情里还有用处的！”
“啊？还要拍？可是——”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你先别忙着拒绝，反正也是来学习的，正好就把你在学校里学的那套都拿出来用用。加戏我也是刚刚决定的，不光是加几个镜头，主要为的是角色丰满。”冯海把手边几页鬼画符似的纸递给助理，嘱咐他赶紧跟编剧联系。
跟妆的小姐姐走进来，瞥了苏乾乾一眼，把手中的冰袋递给姜来示意让他敷着消肿。苏乾乾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瞄着被自己抽肿了脸的鲜肉流量小生，正好撞上对方看过来带着戏谑的目光，吓得她倒吸一口气赶紧扭头。
剧组准备的鞋可能是按着原来那位演员的尺寸来的，不太合脚，就刚才那么一会儿，脚指就被挤得难受，她退到监控室后面，找了把椅子坐下，暗自盘算着要怎么才能不去参和演戏的事，赶紧回归到“学习”的正轨上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向著名导演偷师学艺。
窗外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随着几声闷雷，暴雨噼里啪啦地倾泻下来，雨点狠狠砸在棚外的铁皮围栏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这鬼天气！完了完了完了，待会儿转不了场了，露天的没法拍了！”副导演哭丧着脸像是看见了冤家一样，捏起手头的纸裹成筒状急促地敲打椅子靠背，“导演，您看这……”
屋子里的人动作整齐划一地看向窗口，几秒后又齐刷刷全部转头盯着导演，等待他给出一个权宜之策。
冯海眼睛注视着监视器里的影像，头也没回地说：“A组继续把棚里的拍完吧，B组那边，能赶赶工就抓紧时间。这雨下不了多久的。”
既然导演都发话了，其余的人也只好跑动起来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继续按着拍摄计划推进。
苏乾乾对接下来的安排浑然迷茫，只能暂且当一颗合格的螺丝钉，跟着一帮人来到B组，被迫继续化身为军阀之女白蕊白小姐，配合拍摄。
然而，白蕊这个角色在剧本里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大半的时间里，她都是饭局上的陪衬者或者主演场景中的跟随者，偶尔有那么一两句台词，也是附和主角搭个戏，起到交代背景信息的作用。可有可无就算不出镜对剧情也毫无影响。
只是冯海坚持，说是让她熟悉剧情和演员，参与到创作和表演中来实践。对此苏乾乾也只好听命，一直折腾到了光线不足以支撑继续再拍下去，B组导演才终于宣布收工。
回到化妆间，在等待卸妆的无聊空档，她把自己身上的服装和配饰研究了个遍。早就听说冯海的团队都是细节控，对服化道的要求绝对算是国内最苛刻的。
就比如说她刚取下来的这枚蝴蝶胸针，身体是橄榄型和水滴形的红宝石组合，交叠的翅膀是细密的银丝做托，中间镂空镶嵌了几颗水滴形红宝石。蝴蝶翅膀的周围排列着立体感十足的长方形和圆形钻石，而外圈整齐的一线蓝宝石，将整个的造型勾勒地十分灵动。蝴蝶的触角也是银丝缠绕编织而成，顶端两颗圆圆的红宝石可算是点睛之笔。随着佩戴者的动作，触角轻轻抖动，连带着闪动的翅膀，活灵活现极为精致。
苏乾乾用手指轻轻抚过胸针，如果不是成色太新，颜色太纯，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件古董，是百年前民国时期的大小姐的心爱之物。纵使是看着各色珠宝长大的她，也不由喜欢上这件作品，话又说回来，谁见了好看的珠宝不会心动呢。
正想掏出手机给胸针拍个照发给老妈，一只胳膊从面前闪过，手上便空空如也。
“不要乱动好吗！这些首饰都是专门定制的真货，需要专业人员来佩戴和摘取，弄坏了你可是赔不起的！”
听到“赔不起”三个字，苏乾乾抿着嘴无奈地笑了笑。
卸完妆换好自己的衣服，她刚走出化妆间，一抬头就看到从另一边房间出来，还在用冰袋敷着脸的姜来。
“你……脸还好吧？”
面无表情的英俊男人移开冰袋，将脸转过去，展示着她的杰作。
冰得通红的脸颊上，指印清晰可见地泛着淡淡的青紫，“托你的福，勉强上了三层遮瑕拍完了。”说完姜来根本没等不知所措的苏乾乾给予反应，便将手里的运动包斜挎上，扭头径直往院子里的停车场走去。
他抬手投篮似的将冰袋准确地抛进远处的垃圾桶里，然后迈开大长腿跨上一台黑色中闪着深蓝流光的摩托车，戴上头盔发动了车子。
“轰轰~”两声，让还在愧疚中发呆的苏乾乾立刻条件反射般捂住耳朵闭上眼，像是撞见了什么可怕的场面，她扭头冲着墙壁僵硬地站着。
几分钟过去，并没有预料中引擎继续轰鸣的声响。不正常的安静让她好奇地想要转身看看，刚一扭头，背后传来试探地询问。
“你……是不是害怕摩托车？”
姜来的突然靠近吓得她浑身一抖，不敢回头只能摆手否认。身后的人似乎坚持要等一个答案便又问了一遍，她抬起胳膊指向出口，示意让人和车都赶紧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不一会儿，身后突然传来加大油门的轰鸣，车子并没有像她期待地那样开走，而是在原地转了个圈。
车尾甩出的灰尘裹挟着汽油味扑入鼻腔，苏乾乾感到后背开始一阵阵冒起冷汗，腿也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本想着尽力坚持，至少不能在姜来面前就这么倒下去，可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头重脚轻。
眼看着就要歪倒，她连忙扶住一旁的墙壁。人还没软下去，手臂上突然一股拉力，直接把她翻了个面架起来原地立正。
“你是不是不记得了？嗯？”
苏乾乾紧紧闭着眼猛摇头，也没听清他在说的什么，脑子里光想着两人如此悬殊的身形和力量，怕极了姜来是要伺机报复。
一想到自己要是挨上他的一巴掌，不但要毁容可能半条命就没了，她迅速双手抱头，人生中第一次怂得喊出了“啊！救命……”。
连串的轻笑从头顶传来，气息喷到她垫在抱着脑袋的手上，滚烫滚烫的。
“苏大小姐，你有被害妄想症啊？我看你身体不舒服，好心扶一把，怎么就变成了跟要打你一顿似的。这么冤枉人，可不厚道，何况今天挨打的还是我。”
“对，对不起！”手掌掐在胳膊上的力道有些猛，她不适地缩了缩，小声乞求：“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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