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张一凡自己也没想到,停工了好几个月的剧组能够再次启动。这次他们没有像开机时搞出那么大的阵仗,为了图个吉利,只叫上了一些主创人员,简简单单搞了个仪式便开始各自分头行动起来。
苏乾乾回到组里梳理完还需要拍摄的内容,简单地给手下开了个会,就迅速带着B组的同事们投入到追赶进度的拍摄中。
而在另一边,姜来一回归来就被安排拍摄难度极大的内心戏。为了营造出那种心力憔悴的状态,他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一开工便开始酝酿情绪。看到张一凡来了,他拿着剧本反复把自己对角色的理解讲给在场的人听。获得了不错的反馈,拍摄正式开始。
要说这场戏的难度,其实最重要的是表达剧中人物对母亲隐忍但又在爆发边缘的思念和悔恨。
按照姜来的经历,他本应该是贴合角色的,可是姜艺渊离开的时候他还太小,什么也不知道,长大之后得知真相,也只是躲在无人处独自消化情绪,现在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来,他确实有点忐忑。
按照他自己设定的方式拍了几条之后,张一凡盯着监视器皱起眉头。姜来站在一旁看着回放,面色也很沉重。
“张导,再来一条?我……试试用另外的方法。”
张一凡捏着下巴摇摇头,“不是方法的问题,你压抑的太多,但是表现地又过于直白,纯粹地只是给出对这个事情的反应,感情的层次和深度都没有体现出来。”
“我想的是这块不是近景特写么,面部肌肉的调动和表情,是不是能体现一些?”
“所以才会看着不对劲,有点用力过猛了。”张一凡望着一脸疲惫的姜来,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没事,你先休息休息,我再想想。”
姜来点点头,裹着大衣坐到角落里,反反复复地看着台本上短短几行字,尝试着不同的语气和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活动筋骨,疑惑着为什么休息这么久,看到一群工作人员往同一方向走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消防车停在不远处。
“今天有雨戏吗?”姜来扭头问身旁的工作人员。
“两手准备,昨天张导让安排了雨景,早上来突然说暂时不用,还好没让消防车回去。”
话音刚落,化妆师跑了过来,示意姜来低头,然后拿起喷了卸妆水的棉片开始猛擦。
“怎么要改妆?”
“嗯,稍微卸一点,不然水一上来就该流黑汤了。”
化妆师手上动作极为迅速,不一会儿便弄好了一个落魄的造型。她拿起喷壶让姜来闭眼,对着他一阵猛喷。
“姜老师,待会那个水进眼睛里可能会不舒服,你别使劲揉,还有如果水太大,发片可能会脱掉,我先帮您加固一下。”
利索地搞完“落汤鸡妆容”,张一凡走过来左右看了看,点头表示满意。
“张导,怎么突然改成雨景了?”
“啊,两种都试试,看哪种效果好。我觉得加上雨,你掉眼泪的那个特写会更有张力一些,不然给出来的情绪一下子那么爆发,加上你这五官,有点冲突感太强了。我们加上雨试试,应该能柔和一些。”
姜来点点头,站到指定的地点,开始在瓢泼的大雨中表演。
或许是因为消防车给的雨量实在有些大,也可能是他在雨中触及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这一条显然在情绪表达上演出了与之前几条截然不同的感觉。
一条过后,姜来没有去看回放,而是待在原地示意再来一条。
张一凡同意了他的要求,让各部门注意再来一次。
这一次他的台词断句和肢体动作有了很大的不同,看着他跪在地上仰天怒问着为什么,张一凡不禁也被打动。环顾四周的工作人员纷纷在抹眼泪,他看着监视器没有叫停,仿佛只是目睹了事件进行中的路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拿起对讲机,喊了一声“咔!”。
周围的人迅速带着毛巾冲了上去,把姜来从头到脚裹了起来。
此时已是初冬,温度不到10度。在刚才那样的暴雨中待了半个多小时,就算身体强健如他,也只能缩紧全身抵抗着不受控制的颤抖。
张一凡关切地上前询问,可姜来执意还要再来。拧不过他的坚持,只能又拍了几条。直到场地刮起了大风,天边真的有乌云翻滚着快速而来,张一凡才不得不阻止了他看似有些自残的表演行为,让剧组赶紧收工。
姜来和张一凡打完招呼,裹着自己的长羽绒服跳进保姆车里,顾不上湿哒哒还在滴水的裤腿和鞋子,无力地躺在座椅上。
满是血丝的眼白和已经红肿起来的眼睑微眯着,他盯着车顶眼神发直,冻得发紫的嘴唇微微抖动。到了酒店,他罕见地对守在周围的粉丝和代拍没有回应,就连助理递给他的咖啡和晚饭都没接,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也是在拍外景的B组也只能被迫收工,回到酒店,浑身湿透的苏乾乾煮上一壶生姜红枣茶,赶紧去洗了个热水澡。
等洗去一身寒气,她走出浴室拿起手机,看到张一凡的未接来电马上回拨过去。
“师兄?你们那边怎么样?收工了吧?”她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到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电热小壶边,关掉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