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到达刑部时,顾净言已火急火燎去了趟云府见泅嫣。把苏念奴的嘱咐完成后,又马不停蹄得奔赴城外驻营。
此时李沐在营场操兵,昨日守夜的阿炎也正呼呼大睡。顾净言不知忌讳,直接在营场叫走了李沐,又闯入了阿炎的营帐,把人从睡梦中拉了起来。
“阿炎,莫睡了!”她拍醒了少年迷糊的脸,把事三言两语说了一通,“我们一块儿回将军府,等兄长回来商讨对策。”
李沐听罢,面色异常难看,并且飞快地从顾净言口中得出了线索:“阿炎,你亲眼见着她吩咐人烧的衣物?”
阿炎琥珀色的眸已从睡梦中清醒,神色颇有几分难以置信,点过头后欲言又止。
李沐冷笑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不像是能杀人的。”阿炎见他一脸笃定,下意识回道,“我认真观察过,她不会武。”
顾净言对此也十分认同:“或许只是刑部出了错。”
“并非会武才能杀人。若非心虚,她为何要烧衣物?”李沐显然不信,“若是她与那陈家嫡子有首尾,趁人之危并非难事。”
“若是如此,那日进她屋中的贼人难道就是陈仲元?”顾净言仔细推测,“阿炎,那日从她衣箱找到的碎布在哪?”
顾净言是见过陈仲元尸首的,也大致记得他身上的衣物。若是能取来比对一番,应该能清楚究竟是否为同一个人。
“在将军手中。”阿炎摇了头,然后与她大致描述了碎步的制式与色泽。
两人简单匹对后,均认为那晚苏念奴口中的贼子与陈仲元正是同一个人。
这似乎侧面坐实了李沐的推断,也让营帐中的三人后背均发了汗。
“她故意谎称有贼子进屋,又在阿炎面前亲自烧衣,是要将军与阿炎为她佐证,确有贼子入屋令她受惊,以摆脱嫌疑。”李沐的面色已彻底僵冷,眼眸蓄满怒气。
顾净言咬着牙,只觉面前一片迷雾,似乎并未能看清真相。
“可.....”她嗫嚅着,低声提出自己的疑问,“她为何不佯装无事发生?特意跑到兄长屋中,未免太多此一举了。”
“她是西戎奸细!”李沐低喝一声,不愿再忍受她对苏念奴的维护之心,“苏鼎能抛弃魏国将士,杀害将军,害平陵士兵无辜死去。如今他的女儿杀一个士族子弟,又有何稀奇?你到底为何三翻四次对她如此维护?”
他心中早已有怒,现下更是红透了双眼,一字一句如切齿般怨恨:“她既杀了人,就该填命。将军救得了她一次,难道还能救两次,三次?难道你要自欺欺人,掩盖她是奸细的事实吗?”
李沐的话,顾净言不敢反驳。她垂首,心中慌乱又愧疚。
那日随义父布防的士兵中,有李沐相依为命的胞弟。因为苏鼎的叛变,他的胞弟惨死于西戎人刀下。这也是李沐为何对待苏念奴态度充满偏见的根本原因。
但他们不能这样,兄长说过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抬眼坚定道:“沐哥,是与否,我们必须查过才知。妄下定论,是会害人的。”
李沐目光与她对视,只觉她的话异常可笑。只是噙在唇边的嗤笑还未发出,就见有人匆匆入帐,一脸凝重地禀告:“姑娘,元叔来报,说将军去刑部后,向刑部尚投案自首,言是他杀的陈仲元!”
顾净言惊得倒吸一口气,下意识看向李沐。
他的脸上竟尽失过去的沉稳与坚定,仅余狰狞的恨吞噬尽他的理智,最终发出一声极冷的自嘲,彻底把顾净言的心泼凉。
她知道,李沐真的对兄长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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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召见比赵破奴所想还要早。一日未到,懿旨已临刑部大狱。
苏念奴此时早已学着赵破奴坐在了地上,仅留着半身裙摆暴露在光线中,以提防牢狱内腌臜之物。
“将军,陛下召见。”来人是皇帝身侧的近侍,朝着赵破奴先是鞠礼,而后带着恭敬的口气道。
牢狱中的两人赶忙站起还礼:“德公公。”
随同身侧的崔毅面色并不好,指挥人开了牢门,生硬道:“将军,请。”
赵破奴低头与苏念奴对视,得到她鼓励地点头后,低声嘱咐:“等着我回来。”
苏念奴抿唇淡笑,点头并不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