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小将赶到防疫去,谢芷言就看见一抹仿佛带着生命的绿色,淹没在人群之中。
“让一让!让一让!”小将为她开出路来。
谢芷言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路走到中央。
一个少年穿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裳趴在地上,白皙的脚腕裸露着,上面一只金色的铃铛。
“好了好了,回去还要喝药,这个是药方,给所有人都喝上。”
走近了,谢芷言才发现少年趴在药箱上写字,用的是一只烧焦的炭笔,在药箱上写字的时候会发出笃笃的声音。
“一弦......”谢芷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找了他这么久,在这个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他仿若天神降临,来到了她的面前。
“一弦。”谢芷言又唤了一声。
一弦听见声音,疑惑地转头,一眼就看见谢芷言一脸复杂地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仿佛他是绝望里的希望,给干涸的土地带来的一滴水。
让他回头的那一刹,心中万千想法闪过。
最后遵循本能,欣喜地用握着炭笔的手朝她挥,然后被身边人拦住,“神医,神医你快写方子。”
一弦被唤回神,给了她一个“稍等”的眼神,又开始奋笔疾。
见到了一弦,谢芷言的心仿佛就定下来了。
这年头,有什么都不如有个好大夫。
这不是一弦来了,这是神来了。
天不绝我。
谢芷言越等了一顿饭的功夫,一弦才从人群中挤出来,拿到药方的医女连忙拿去煮药了。
小将挠挠头,“谢大人,不用烧病人了吧?”
谢芷言点点头,“不用烧了。”
一弦一路跟着她回去,路上简单说了一些自己与谢芷言分别之后的经历,作为一个行走四方的大夫,他居无定所,一路瞎逛,后来听说谢芷言被贬到岭南了,就一路治病救人一路往岭南来。
“到了岭南附近正好遇上时疫,我在那边研究了很久,才得出一副有效的药方。得知你这边疫情也很严重,我就留了方子连忙赶来了。”一弦道。
他如今长大了些,个子也高了,人也成熟了很多,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跳脱。
“真是多谢你了,一弦。你来了,我就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整个人都平和下来了。”谢芷言感慨道。
“治病救人,医者应该的嘛。”一弦嘿嘿一笑,“我刚入岭南边界就听说你跟半夏姐姐单枪匹马闯进敌营,砍掉了首领双臂的事情,你们都没事吧?半夏姐姐呢?”
一弦左右看看,虽然感觉谢芷言眉宇间有股黑气,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但是看着没有感染时疫的样子,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操劳的。
“我没事,半夏在照顾我女儿。”谢芷言解释道。
经谢芷言一说,一弦才想起来她还有一个女儿,不过,“阿言姐姐你还把你女儿带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像之前淮阳治水一样,把女儿留在京都呢。”
其实根本不是她带的,是秦玉璃非要带过来的,但是谢芷言也不想解释,微笑着点点头。
到了一处院落前,两人停下脚步。
“这个院子便给你住,我就住在隔壁。”谢芷言示意道。
她有心想让一弦帮他看看秦玉璃的情况,但是又怕他一路奔波而来太过辛苦。
加上之前安之渊给了她一个保住秦玉璃性命的药,至少现在没有性命之忧,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时疫。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防疫区看看情况,不知你是否介意方子外传?”谢芷言问道。
一弦探头看了看院子,里面已经有人在帮他收拾东西了,闻言摇摇头,“不介意,不过我这方子还是先别外传,我不确定所有人都适用,症状不一样可能剂量也不一样,我还要再看一段时间。”
这个方子比较烈,他治病喜欢走偏门,怕有些人受不了,还需要再换一些温和些的方子,但是时间紧促,他也来不及多实验。
“好,这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你了。”谢芷言点点头,“好好休息。”
一弦见她没有留下的意思,便也点点头,目送她离开了。
等离开一弦院子附近,小将凑过来问道:“谢大人,这就是您之前让我们寻找的一弦神医吗?”
谢芷言点点头。
小将感慨道:“他可真厉害,胆子也大,我们都将病人架上火场,油都浇上了,他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就奔进病人群里,说自己能治时疫,不要烧。”
他手舞足蹈的比划,谢大人性情温和,不常训斥人,所以小将在她面前比较放的开,“我们还不信,催他赶紧下来,别感染了时疫,到时候连他也要烧死。他二话不说,就掏出自己的药箱,说‘真的!我真的会治!’,又掏出几根银针,就着火绒给躺着起不来的病人扎针,我看着都怕他那个火绒掉下来,将火场给点着了。”
谢芷言都能想象到一弦是什么样子的。
他在治病救人方面是比较呆,但是真的很厉害,之前在淮阳的时候,她就见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