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这时也意识到,许太后对自己有极为夸张的滤镜,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在对方眼里都是无条件的好。
普通的姑侄关系固然亲密,好像没有这么不讲道理。
许太后带给许清的感受,更像是一种无条件的宠溺。
“可惜了,陆家这孩子虽然人不错,但她也没有太多的时日可活。若不是这身子的原因,姑姑当初也不会临时毁约,让陆家做妾。”
许清面色微怔,对许太后后面的话置若罔闻。
他满脑子都剩下时日无多的词句,心中更是失了方寸。
“姑姑,晚禾她……”
“你好像并不清楚此事,嗯……也怪姑姑多嘴,把伱们夫妻二人的私事说了出来。不过她现在就住在太学博士聂夫子的府上,你改日抽空可以上门拜访。”
听到陆晚禾也来了京城,许清愣道:“她怎么会在京城?”
“傻孩子,自然是为你来的呀。”
许太后摸着许清的胳膊,语重心长道:“你们二人的事情,还是需要自己才能说清。”
“是,清儿谨遵姑姑教诲。”
许太后见许清如此懂事,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脸。
这亲昵的举动,让许清的脸上泛起了红潮。
在这皇宫内苑,自己好像被许太后完全压制住了,对方身上的爱意浓郁,一举一动都写满了心疼和爱护。
“二房的事情,委屈你了。”
“姑姑不用担心,其实清儿见过篁岭关南下的兵卒,从这位杨将军统率的兵卒,能看出其镇守边疆劳苦功高,并不像是别有用心之辈。”
提到篁岭关的事情,许清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点发言权。
因为前世血淋淋的教训,他清楚蛮夷鞑子入关会有怎样的后果。
况且这个世界的地形版图也不与前世完全相同,除去游牧的蒙古人,还有已经建立的金国辽国。
金辽版图广阔,任何一国都有极为强大的军事实力,若不是担忧南下侵齐会给对方机会,大齐的江山早就岌岌可危了。
许清还想过自己的闲散日子,自然希望能有一员猛将坐镇边疆。
即便不是岳飞霍去病这样的战神,也得能守住篁岭关这块咽喉要道吧。
所以许清主动开口,就是想让这位太后姑姑转变主意,能对篁岭关的态度缓和,供应给对方急需的粮草军械。
“清儿,姑姑能走到今日这步,就是因为姑姑从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许太后用右手捧着许清的左脸,柔声道:“当初姑姑进宫时,每一日都如履薄冰。可即便是这样,也曾数陷入险境,你可知为何?”
“为什么?”
“因为人心隔肚皮,哪怕是今日与你推心置腹的房中闺蜜,也会因为利益,地位,权利在下一刻出卖你……能掌握人性的,只有他们的把柄。”
许清无法反驳许太后的话语,因为他不了解宫中的斗争,也想象不到许太后经历了何种苦难。
“只有将心狠起来,才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你再想想,那曾被世家大臣们誉为英明神武,中兴之帝的先皇,不就是因为最后相信了姑姑,才死在了龙榻上?”
“姑姑……”
许清猛然一愣,呼吸骤停。
他完全没想到,这位姑姑的发言竟如此大胆,敢在自己面前暗示皇帝死于她手。
而且听许太后的语气,似乎对这位先皇也毫无敬意,哪怕对方曾是自己的丈夫。
“宫中就是这样,只有成为了人上人,才不用去看他人的眼色,提心吊胆的活着。”
许太后倒是对此不屑一顾,依旧在谆谆教导许清。
“姑姑之所以要把宫中的大臣的肃清,做到今日这步,也是要推翻迂腐的旧制,缔造出来一个只以姑姑为中心的大齐……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随心所欲,再也没有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