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老人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多说,那中年男人也只是面色一沉,似乎早有准备。

只有那女孩一下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趴在母亲肩头哭的泣不成声。小男孩似乎也受到姐姐感染,眼泪汪汪的,但就是握着拳头不出声。

胖师兄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如果说之前他可能还对青鱼抱有一丝希望,现在病入膏肓四字一出,胖师兄也不再多说。显然已经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反而是老人开口笑道:“老头子我本来就说不必来了,是小辈心怀幻想,总想来试一试,我也不好意思打击他们,如今看来大家都可以放下了。”

那中年男人眉头一皱:“爸,你怎么这么说……”

老人挥了挥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本来就是死中求活,没有希望总比让你们不甘心的好。现在大家都能彻底死心,也就不必再后悔什么。”

随后看向青鱼道:“小师傅,这次打搅你了,听说你是真正的修道之士,老头子我虽然不信这些,但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青鱼笑了笑:“老先生你就不后悔么?说不定几个月前你留下来,说不定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老人却是不以为意说到:“本来就一把年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谈什么后悔不后悔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上对的起国家,下对得起家人,没什么遗憾的了。”

青鱼点点头道:“信与不信,都无差别。道家讲缘法,一切皆是缘,老先生你离开是缘,再来也是缘。既然来了,老先生不妨在山上住两三日再走。”

老人听到却是赞同的:“好不容易再来,却是不能就这么走了,这一走以后就没机会再来,该是仔细看看,总是错过这风景也是可惜。”

随后看向胖师兄道:“麻烦青阳道长了,帮忙安排几间客房。”

中年男人显然不太乐意,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老人直接说道:“你要是不乐意就先回去吧,反正现在结果已经看到,该死心就死心,人力岂能与天争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随后不再多说,站起身来,在中年妇女和女孩的搀扶下下山去了。中年男人也站起身告辞。

胖师兄对青鱼笑了笑,跟了上去。

…………

青鱼坐着不动,挥手间大门关闭,亭台楼阁,水榭兰亭再现。

手握鱼竿,轻轻靠在椅背上躺下,嘟囔道:“如梦似幻,是真是假,不过一念之间,你要早来一月,我还没有这把握,也算是你的缘法,罢了罢了。”

子时一过,青鱼阴神入梦,把握住冥冥中那一丝感应,“运气不错,竟然第一天就有做梦。”感应到老人的梦境,找到方向,瞬息之间来到老人的梦境之外。

手指点出,梦中世界瞬间打开一道缺口,青鱼顺势入内。

举目望去,梦中却是一片陵园,一座座墓碑整齐排列,好像无形的军队。一路顺着道路向上走去,大部分的墓碑都是一片空白,偶尔有一两个有名字的,显然都是老人认识的。

直到半山腰上,才看见老人正对着一座墓碑喃喃自语,诉说着什么。青鱼轻轻走到老人身旁站定,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问道:“这是你的妻子么?”

老人依旧只是喃喃自语,青鱼摇头一笑,却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普通人哪有这么强大的神魂,能时刻保持梦中清醒。随即一指点出,正中老人眉心。

随即只见老人呆愣片刻,再反应过来,已经是灵动许多:“这就是我的梦境吗?”

“不错,这就是你的梦,感觉怎么样?”旁边传来青鱼的声音。

老人显然是被旁边的声音吓了一跳,侧过身来,看向青鱼的方向:“怎么是你,小师傅?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青鱼哈哈一笑:“不请自来,还请不要见怪,白天实在不方便多说,这才深夜冒昧打扰,还请老先生见谅才是。”

老人环顾四周一圈,摇摇头道:“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修仙这类人,小师傅你这样的人多吗?你们是不是都能做到这些,随意进出别人的梦境?……”

看着老人不断冒出的话语,青鱼淡淡一笑:“你想多了,别的我不知道,但这个世界,目前来说,就我一个修行者。”

“这是为什么?”老人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青鱼摇摇头道:“你也不必想太多,这中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明白的,只是目前来说,却是只有我一个了。”

挥挥手阻止老人接下来的话,青鱼继续说到:“还记得我白天说过的话么,你能在这个时间,来到龙虎山,又能直接找上我,一切都是缘分。道家讲缘法,你既然来了,我未必不能再给你一次机会。”

“真的还有机会吗?这怎么可能?”老人惊讶道。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能在这里看到我,还有什么怀疑的呢,如果不信,你就当这一切都是梦吧,梦醒了你的病也有救了。”青鱼道。

看了看老人的梦境,青鱼继续道:“说来我也看过不少人的梦境,但还是第一次看见陵园的梦境,这些都是你的战友么?这是你的妻子?”

老人看向面前的墓碑,出神了片刻才说道:“这确实是我的妻子,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的样子,没想到还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她。其它的,有些是我的战友,有些是我的老兄弟,也有大部分都是我不认识的战友。等我死后,大概会埋在这。”

说着老人用手指了指旁边空白的墓碑:“这是我的墓地,一开始就选好了的,陪着她。”

随着老人的话语落地,陷入沉思之中,这梦境也仿佛响起来吹号声,无数的战场厮杀声,还有让他好好活下去的声音。仿佛有无数人在嘱托,让他替他们看看,这没有硝烟的世界。

青鱼轻叹一声:“前辈先烈,终让人敬仰。你对这个国家付出的,理应得到回报的,也许这就是你和我有缘的原因吧。”

“罢了,话不多说,时机已至,我却是要开炉炼丹,请老先生和我前去一观。”说话间抓住老人的胳膊,纵身而起直入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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