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次次站起身来,然后被明晃晃的滴着鲜血的刀剑砍翻在地,然后再站起来,再被砍翻在地,他们挣扎着,无声的痛嚎着,直到再也爬不起来,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被永远的禁锢在了这片红色的海洋中,就像现在的绿珠儿,曾经的许南星一般。
一抹生命最深处的恐惧以不可阻挡之势迅速占据了绿珠儿的身心,她一动不动,眼睛中晃过的画面就像小时候父亲背着她去看的杂耍戏一般,一点一点在她的脑海中过滤。
她变成了一座石雕,再也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残忍而无声。
恐惧迅速占据了她的全身,胸口处开始撕裂般剧烈疼痛起来,终于,有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一颗晶莹的,像是珍珠一般美丽的泪珠,无声却又滚烫的,从她明亮的大眼睛中滑出来,一点点滚过她美丽的眼角,精致的脸颊,滚过她晶莹的,仿佛碧玉一般的耳垂,轻轻地,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只听“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传进她的耳朵,那片血红色的海洋迅速消失不见,当她发现她的脚重新踏在了陆地上之时,她才明白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一道黑色的线从天地尽头蔓延过来,迅速占据了她面前所能看到的所有的一切,天黑了。
黑暗总能给很多人带来恐惧,这恐惧不知来自何方,或许它单纯就是来自黑暗,而不是来自任何地方,这是人类自古以来就形成的习惯。
绿珠儿左右看看,仿佛想要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看进眼中,不留一点遗憾。
她狠狠颤抖了一下,满身大汗的醒过来,眼瞳中满是惊恐之色,一把扯开被子,双手在身上紧张的摸索,只摸到了一手滑腻的汗水。
这才反应过来的绿珠儿重重喘息,不由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院中除了哑女,便再无一人,哑女不光哑,耳朵也并不是很好,所以即便屋子中声音很大,但她并没有听见,所以也并没有进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当她早晨醒来准备伺候绿珠儿洗漱的时候,她端着铜盆的双手在看到绿珠儿那可怕的表情的时候,却再也忍不住,铜盆应声而落,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她被吓了一跳,绿珠儿却是无动于衷。
洒落一地的水在地面上流淌着,迅速在低洼处留下一处水洼。
她许久才反应过来,赶紧冲上前去,查看绿珠儿的情况。
绿珠儿大口喘息,急促的呼吸过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平缓。
她望着紧张看着她的哑女,轻轻笑笑,告诉她没什么事,只是做了个噩梦,哑女才放下心来,走出屋子,去准备新的热水去了。
江南,龙池镇。
靖王爷手下黑风来到水月宫大牢,将许恒安用冷水泼醒,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说道:“许宫主,想见到你女儿吗?”
“你们,你们把她抓来了,你们把南星抓来了?”
许恒安变得紧张起来,他的心蹦蹦直跳,只希望女儿能够远离这件事情,不要掺和进这件事情来,只希望女儿能够理智一些,不要中了他们的圈套,只是,女儿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如果知道父母都活着,就被关在龙池镇,想必会想方设法赶回吧?
“借许宫主一样东西用!”
“什么?”
紧接着,一声惨叫传来,许恒安瞬间被疼的晕了过去。
黑风用一柄清亮的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匕首,将许恒安的耳朵割了下来。
许恒安的耳朵很特殊,因为他的耳朵根部,长了三个小肉瘤,而且他的耳垂很厚,耳朵却很小,往内卷着,像一个未张开的水饺。
黑风用干净毛巾仔细的将耳朵上的血迹擦干,然后很仔细的装进了那个红木高档盒子中。
然后他便迅速动身,这次他要亲自去一趟潍州城,将这个炮弹一般重磅的礼物,送到绿珠儿的手中。
那日清晨,绿珠儿脸色极差,推掉了原本该有的舞蹈表演,独自一人在院子中坐着,面前是那柄剑和那张泛黄的字条。
正在绿珠儿纠结要不要去返回龙池镇的时候,坊中姐妹敲响了她院子的门,她失魂落魄的迎了出去,姐妹交给她一个小盒子,小盒子相当精美,甚至比潍州城中最有名的胭脂铺子用来装胭脂水粉的盒子还要精美许多。
她接过盒子,刚要问是什么人送来的,那姐妹早已经开口,她夹着嗓子说道:“来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叫将这个盒子交给妹妹,没成想连妹妹也不知道这盒子究竟是谁送来的,不过没关系,只要送到妹妹手中,我也算完成了那人的嘱托,既然妹妹收下了,姐姐便告辞了。”
说着轻轻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回去。
绿珠儿双手抱着盒子,失魂落魄的坐回了石凳上,顺手将那盒子放到了石桌上,也没打开,便双眼迷离的望着天空,发起呆来。
哑女收拾完屋子,走了出来,在她身旁站定,显然是对这盒子起了兴趣,她眼神看看绿珠儿,又望了望这个精美的盒子,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盒子,她很是好奇,这样的盒子里,究竟该装上什么样的东西,才配得上如此精美的盒子。
绿珠儿点点头,示意她打开盒子,她欢喜抱起盒子,慢慢打开了。
那一瞬间,她便瞪大了眼,原本哑了的女子,差点便惊呼出声,她惊吓之余,将盒子扔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平静。
绿珠儿转过头,看向盒子落地的方向,脑海中“轰”的一声,像是平地起了一声雷,将她的所有思绪都炸开了,她缓缓蹲下身,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
她将盒中物品捡了起来,看到耳朵上的几颗肉瘤,这耳朵已经发黑,明显是被割下来几天了,她心中不停的颤抖,身体也不停的颤抖。
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再也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