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慕冉不负所望，以全市第八的成绩被s市实验中学录取，她看着通知淡淡地笑，曾经规划好的一切终于可以迈出第一步了。 拿到通知单的那天她做了好几个菜庆祝，在餐桌上与程竹徜徉着充满希望的未来。 程竹也是少有的开心，菜没吃上几口，就一直看着慕冉傻笑了。 “妈妈，我都想好了，高一和高二课程没那么紧，我可以去做家教辅导，辅导功课的过程中我也能复习，等到高三我再安下心来，到时候考个好大学。” 慕冉浅笑，“我听说大学就很轻松了，我可以勤工俭学，多存些钱把你接过去。” 程竹眉眼染上苦涩，她的女儿很优秀，很善良，也很坚强。 可这些不是她小小年纪该经历的，很多时候程竹都在想，若是慕冉不是她的女儿，哪怕她只是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也好，她也会安稳幸福的过完一生。 “好，冉冉去哪儿妈妈就去哪儿。” 还是盛夏，慕冉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色t恤踏进校园，心中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开学前她就打听好了，像她这个成绩的学生若是出去补课，收入还是很可观的，要是省吃俭用，想必她妈妈还能再次回到医院接受治疗。 慕冉觉得压着她十几年的巨石正在慢慢的、沉稳的落下。 高中校园要大的多，道路两边种植着柳树，粗壮的树干瞧起来有些年头了，微风拂过柳树稍，飘来淡淡的苦味，慕冉深吸口气，迈进了教学楼。 按着通知单上的位置找到班级，还没踏进去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慕冉的笑僵在嘴角，段以辰？ 这个学校也是可以自费的吗？ 段以辰此时也注意到她，很少有表情的他竟然咧着嘴笑了。 是得逞后的肆笑。 那笑在慕冉看来确实很诡异。 慕冉硬着头皮走过去，“你也在这个班级吗？” 良久，“或者，你考上这所学校了？” 段以辰抱着胳膊，满脸不屑，“怎么？不信吗？” 慕冉眨眨眼，用极小的声音道：“可你数学就能打三十多。” 段以辰，“……” 段以辰拿出手机调出自己的考试成绩，“给你自己看！” 慕冉将信将疑的接过来，目光触及到最底部，她感叹着，“分数线是580，你打了5805？” 段以辰有些小骄傲，“对啊，我超长发挥。” 慕冉罕见的皱眉，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段以辰的数学分数，“你模拟考试三次，数学都是三十多分，这次超长发挥？” “对啊。” “满分？” “很不可思议吧？” 慕冉，“……” “又分到一个班？”慕冉在心里暗暗叫苦。 段以辰看出她脸上的不情愿，大少爷的架势又拿出来了，“怎么？你不愿意？” 慕冉只能违心道：“没有。” “那咱俩还坐一张桌。” 慕冉，“……” 慕冉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巧合了，她狐疑的看了眼在一边审视她的段以辰，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可能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慕冉又有点想不通，是为什么呢？ 就为了给自己难堪？可段以辰并没有啊，凭良心说，他有时候对自己还算挺照顾的。 那些从没吃过的小零食，还有那本昂贵的同学录。 “想什么呢？赶紧找地方坐！”段以辰横她一眼。 “哦。“慕冉背着双肩包，还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想到高中三年又要跟段以辰一个班级，慕冉雀跃的心戛然而止，就像刚飞上枝头的麻雀被路人一个石头丢下来，四仰八叉的掉在路边等待审判。 她趴在桌上，情绪有些低落。 班级里闹哄哄的，慕冉简单扫了眼，除了段以辰没一个认识的，她侧过头忘向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校园里种植了许多松柏，不算强壮的枝干被风吹的微微晃动，叶子沙沙作响。 今天的风好像有些大啊。 慕冉正发着呆，班主任抱着课本走进来，与初中不同，是个头发稀疏的矮个子。 走起路来腰上的钥匙叮当作响，老旧的西装裤恨不能提到腰间，看上去得有个五十多岁了。 刚刚听那些人说，他是历史老师。 “同学们好。

” 所有人都起身，“老师好。” “坐吧。”李楠将课本放在讲台上，简单的扫了眼坐在下面的学生，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 按照惯例，李楠拿着名册点了名，看到慕冉时他的目光有过片刻停留。 慕冉的中考成绩在全校都称得上优异，这个学生可是李楠废了很大的劲儿才从别的老师那里抢来的，可不得多看几眼。 简单的客套了几句，李楠道：“等下来几个男生跟我去领军训服，明天早上七点操场集合，为时七天的军训，同学们要做好防晒哦。” 下面开始叽叽喳喳，对于军训大家都抱着热情和好奇的心态，还有迷彩服，穿上一定特别酷。 慕冉却是半点兴趣也提不起来，因为这所学校距离她家很远，她只能选择坐公交上学，七点到学校，这就意味着她六点就要出门，五点就要起床，连程竹吃早饭的时间都要被迫提前。 然后还要耗费体力军训，真是想想就很累啊。 ——咔嚓！ 天空骤然炸出一声巨响。 班级顿时惊呼一片，慕冉向窗外看，从树干摇摆的程度可以断定，风又大了不少，天际也灰蒙蒙的，远处似乎有一大片乌云压过来，她心道不好，可能是要下雨了。 而她今天出门压根没带伞。 段以辰，“要下雨了，关窗。” “哦。“慕冉将窗户关上。 几乎是几分钟之内，窗外噼里啪啦的开始下雨，卷着狂啸的风声，天都暗了不少。 慕冉看着瓢泼似的雨，只能祈祷这是阵雨，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家，学校距离公交站点还要走十几分钟，想必没等走过去就淋成落汤鸡了。 这时去取军训服的几个男生回来了，他们按照老师的指示将军训服分成两摞。 “男生这面取，女生这面取。”李楠道。 同学们井然有序的走上讲台领取军训服，慕冉都不用打开包装，单看那领口就知道定然是大的，但是没办法，这些都是均码。 回家可以改一改，慕冉心想。 “当家作主”这么多年，慕冉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本领，做饭、缝纫都不在话下，她的针线活比很多大人都做的精细呢。 很多人都拆开包装试衣服，戴上帽子开始臭美，这时一个女生弱弱道：“老师，我可以换一套男款的吗？” 这句话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这时已经有人在忍不住偷笑了，因为那个女生很胖。 李楠顿了下，继而笑道：“当然可以，来取吧，女款的尺码确实偏小。” 他环视下方，“有人觉得穿起来不方便活动也是可以来换的，我去后勤调一下就行。” 那女生低着头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李楠递过来的男款军训服。 慕冉记得这个女生的名字，张菘蓝，很好听。 李楠看了眼窗外，此时雨已经小了些，他道：“同学们可以互相熟悉下，等下雨停了就可以走了，老师还有些事忙，咱们明天见。” 相比于在教室里闲聊天，大家还是喜欢在家，所以纷纷拿出手机叫家长来接，只有慕冉安静的看着窗外，很认真的在等雨停。 段以辰接到司机的电话后起身，转头见慕冉还在呆呆傻傻的看着窗外，他问了句，“你不回家吗？” 慕冉转过头，“没带伞，等雨停了再走。” 段以辰定定的看她，是啊，别人都有父母来接，但慕冉没有，别人也可以打车回家，但几十块钱的车费对于慕冉来说可能是几天的饭钱。 段以辰觉得胸口有点闷，转身出了教室。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走了，最后班级里只剩下慕冉一人。 一个人待久了，反倒是不喜欢热闹了，这种阴沉的下雨天，一个人默默的望着窗外放空心情，对慕冉来说是个很解压的方式。 学校的视野要好很多，不像她的家，被楼梯遮挡的严严实实，除了对门的晾衣绳和破柜子什么也看不见。 慕冉想，要是明天也下雨的话，兴许就不用军训了吧？ 正在杵着脸发呆，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慕冉吓得心惊，转过头看见班级门口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四目相对，慕冉一时无话。 “你是慕冉吗？” 慕冉点点头。 那人笑了笑，上前递过来一把雨伞，“这个给你。” 出于礼貌，慕冉起身回应，“可我不认识你。” “是我家小少爷让我来给你送的

。”司机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显得礼貌又绅士，“段以辰。” 是他？ 慕冉接过雨伞，真诚道：“伞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张滔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他只从后备箱拿了一把伞，他想了下，“没事，车就在门口，淋几下没什么的。” 慕冉将伞放在桌上，开始收拾包，“那我也一道走吧，咱俩可以打一把，正好把你送上车。” 张滔明显愣了下。 淅沥沥的小雨可是没有一点要停的趋势，慕冉的帆布鞋都被雨水打湿了，张滔打着伞，走得很慢，舒缓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张滔见慕冉的肩头都湿了，默默的将伞倾斜过去。 见到校门口停的黑色轿车，慕冉自觉的接过伞把，“好了，你上车吧。” 张滔微微勾唇，“谢谢。”说罢转身上了车。 慕冉打着伞，转身向公交站走去，走了没几步身后响起张滔的声音，“慕冉，快上车！” 慕冉回过头，见张滔用一只手遮挡着雨滴，另只手冲她热情的摆着。 慕冉赶紧摇头，转身加快了步伐。 身后传来汽车启动的声响，黑色小轿车稳稳的跟在慕冉身边，车窗缓缓落下，段以辰阴沉的脸露出来，“让你上车听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