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寄忱听清了她的话,神色顷刻间变了。虽然变化很细微,但沈嘉念还是捕捉到了,一颗心沉沉地坠了下去,望着他的眼神复杂难辨。
“是你吗?”短短三个字,沈嘉念说出来,花光了全身的力气。
说完,沈嘉念紧紧抿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失态,却还是没能阻止唇瓣颤抖。
“是谁在你跟前说这些的?”傅寄忱握着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脚下迈开步子,将她带离喧闹的中心,来到稍微安静的角落。
这里仍然能听到交响乐团协奏的曲子,那么欢快,越发衬得她此刻的表情过于悲痛。
沈嘉念拼命忍着,到底没能控制住,眼底泛起了潮湿,本就沉入谷底的心还在继续往下沉,好像永远落不到实处。
傅寄忱竟然没有否认。
他对这件事的回应是问她,谁告诉她的。
傅寄忱对她很好,真的很好很好,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连她最信任最不会怀疑的人都把她当傻子一样欺骗、隐瞒?为什么他在做了那样的事情以后,还能爱上她,跟她结婚?
这会不会是个新的阴谋?
傅寄忱还想从她身上获得什么?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挣开他的手,沈嘉念踉踉跄跄地后退,眼里充满了绝望和失落,她和他已经是领了证的夫妻,他让她往后如何自处?
“嘉念。”傅寄忱上前一步,重新握住她的手,防止她从他身边逃离,知道她误会了,他首先解释,“事情不是我做的。”
沈嘉念并没有因此打消所有的疑虑,她眼里的泪水终于绷不住,夺眶而出:“是傅家做的,对不对?”
她不傻,尹瑶的话不能全信,她说是傅寄忱做的,可能不是真的。尹瑶想离间她和傅寄忱之间的感情,如果她上当,尹瑶的目的就达到了。但尹瑶说得那样信誓旦旦,也不可能全是假的。
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晶莹泪珠,傅寄忱的心都要碎了,他曾暗暗发过誓,以后绝不让她伤心落泪,他却没有办到,让她在大喜的日子这么难过。
指腹轻轻拭去她面颊上的泪,傅寄忱心痛难忍,又有些无力:“别哭了,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统统告诉你。”
沈嘉念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说出口:“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傅家。”
“事情解释起来没那么简单——”傅寄忱叹息着,决定不再拖延,用她能听懂的方式讲出来,“那时候我被老爷子派去宜城管理子公司,二叔、三叔,还有姑姑内斗得厉害,都想在老爷子面前做出成绩,坐上那个位置……”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沈氏就是无辜被波及的那个。
他们几个争相扩张君山集团的版图,不想花费更多的精力,又想在最短的时间里达成目的,便把目光对准了现成的——沈家的凌越集团能拿得出手的板块有好几个,其中甚至有比君山做得好的。
主意是傅建芳最先想出来的,但她的一举一动瞒不过另外两个人,也就是傅启镇和傅骅贤。两人都想分一杯羹,傅建芳无奈同意。傅政鋆刚正不阿,不可能跟他们同流合污,平时也甚少关注他们的动向,所以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们知道老爷子的底线在哪里,不敢明目张胆地做那等鼠辈,暗中拉来了裴氏这个同伙当掩护。
裴丰南也是沽名钓誉之辈,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什么兄弟情义,什么生死之交,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满脑子想着吞并了沈氏,裴氏就能更上一层楼。
密谋到一半,傅家那几个人不慎走漏了风声,叫君山集团内部的一个高层知晓了此事。那个高层是老爷子的心腹,当即把自己知道的捅到了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这一生将傅家的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自然不允许这等事情发生,以免日后抖出去,被人戳脊梁骨。
正当竞争下,君山集团已然是不可撼动的存在,实在没有必要冒风险用下三滥的手段搞垮沈家,做那不齿的小人。
老爷子积威深重,傅家的儿孙自是不敢违逆他老人家的意思,计划被迫中止。
但是,被傅家那几个拉上贼船的裴丰南被勾起的野心没那么容易压回去,他不愿舍弃快要到手的利益,便以一己之力,按照原计划筹谋,最终吞并了沈氏。
做下这等事后,裴丰南也怕暴露,为求庇护,给了傅家那几个不少好处。事情是裴丰南做的,傅家几个没弄脏手,不算破坏老爷子的规定,拿到好处后,他们自然帮着裴家瞒天过海。
外界只知沈氏覆灭,却不知真实原因,只有少部分人听闻是裴家所为,但无人猜到傅家头上,更不会有人知道,裴家最初只是傅家拉来的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