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玉镯在手腕上好似变成了一条蛇,紧紧地缠绕住她,勒得死死的。
徐望月几乎是本能地将那镯子摘了下来,递回到赵氏面前,“老夫人,望月福薄……”
赵氏眉眼一凛,周身的气息沉了下来。
她还从未试过,送出去的东西被还回来。
见赵氏神色不郁,裴长意淡然开口,“母亲的镯子带了多年,福泽深厚。二姑娘年纪小,定是受不住这样的福气。”
听裴长意这样说,赵氏神色稍稍缓和了些,“长意说得有道理。镯子可以不要,那这婚事……”
裴长意眉目疏淡,敛了神色,“母亲,这婚事,儿子觉得不妥。”
赵氏神经一顿,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并未着急,等着裴长意继续说下去。
裴长意眉心微动,继续说道,“当日,母亲亲口答应要带长远殿试高中,再谈他们二人婚事。”
“父亲为人一言九鼎,极为重诺。若是因此被外人诟病,被说了闲话。”
“怕是父亲会动怒,对身子更不好。”
眼见这到手的婚事又要黄了,裴长远有些心急。
他正欲开口,被裴长意如刀一般的眼神望着,“还是待长远殿试高中,再谈他们二人婚事,双喜临门吧。”
裴长远无可奈何地点头,硬挤出一抹笑意,“兄长说得极是……”
赵氏搁下茶盏,缓缓道,“那便如此吧。望月,我瞧着你脸色不好,回去休息吧。”
徐望月点头,温顺退下。
裴长意眼角余光看着她离开,他眉眼寂寂,看着无端有些落寞。
赵氏又开口,“你们兄弟二人……”
裴长意握着扶手的手微微一紧,借口典狱司有急事,快步流星走了出去。
方才他的话还未说完,心中焦急。
他快步,追上了先行的徐望月。
听见动静,徐望月缓缓转头,露出一张清秀绝伦的脸。
眸球乌灵,朱唇榴齿,仿佛一尊漂亮的小玉观音。
她瞧见裴长意,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很快调整过来。
老夫人不是有话要对世子爷说吗?
话到了嘴边,徐望月并未问出口。
雪色之中,裴长意脊背挺拔,芝兰玉树。
裴长意一步一步走近她,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清明,直白不收敛。
他盯着徐望月冻得有些发红的脸,下颌线条紧绷,“我先送你回去。”
徐望月方才摘了一段枯枝扫开面前的雪,见了裴长意,她手指一紧,枯枝粗粝,磨得她掌心生疼。
裴长意缓慢地掀起眼皮,与她的目光对上,很自然从她手中接过那段枯枝,为她扫开了地上的雪。
他靠近。
头顶淡淡的梅花香气,在顷刻间被男人身上带有的独特气息覆盖。
徐望月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两人沉默着,往栖梧院的方向走去。
有风吹过,吹落梅树枝头堆积的簇簇白雪。
星点雪花随着冷风缓缓落下,快落到徐望月发上之时,裴长意伸出手接住那雪花。
徐望月感受到裴长意的靠近,侧了侧身子躲开他的手。
待看清他手心里的雪花,她脸颊微微泛红。
原是她误会了。
裴长意悬在半空的手微微僵住,淡淡地看了徐望月一眼。
想要让她接纳自己,仍是不易。
冰冷的风裹挟着细雪涌过身畔,丝丝缕缕的凉意,仿佛要往人的骨缝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