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霆,你傻站在此做甚?怎不先练着?”赵瀚霆拧着眉陷入沉思,却听身后有人唤他,回头一望,便见乔煜的长子乔晋延着一身短打,正疑惑地望着他。
他尚未来得及回答,却见乔晋延往前方跨出几步,弯腰捡起地上的小弓箭,“小叔叔的小弓箭怎掉落此处?”顿了顿便回过身来冲着他微微一笑,“小叔叔方才又来闹你了?”
赵瀚霆摇摇头,“不,方才是英……乔小姐与峥儿在此练箭,想来两人离开时给忘了。”
“姑姑?”乔晋延望了望远处箭靶上的羽箭,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那是姑姑射的?”
“……正是。”
“不可能吧?姑姑何时如此大失水准了?难道昨晚被小叔叔闹得太厉害,休息不好,今日才失了手?”他皱眉道。
赵瀚霆望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顿时便有了主意,一个可以让他如前世那般去缠着英淇的主意。
他故作疑惑地问,“乔小姐一介女流能有此箭法确是不易,但也到不了……到不了让你们一个两个赞不绝口的地步吧?”
见他质疑自家姑姑,乔晋延有些不高兴了,“我何曾打过诳语?姑姑、晋远与我的箭法均是祖父亲自所授,论拳脚功夫,姑姑自是不及我与晋远,可若论箭法,她却是我三人当中最出色的,便是祖父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赵瀚霆含笑望向他,并不表示意见。
乔晋延见他还是不太相信的模样,不禁有些急了,“你可别小瞧我姑姑,她虽是女子,可自小却是被祖父与爹爹二叔他们轮流抱着到军营里的,祖父他们便是商议战事也甚少避她,长年累月耳濡目染之下,姑姑又岂是寻常女子所能比拟的?徐州之战当中,若非是她说服祖父调换将士,只怕未必能赢得如此漂亮!”
说到此处,乔晋延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压低声音又道,“此事你莫要向第三人说,祖父、爹爹与二叔都让我绝不能外道的。”
乔正林临时调换将士,也是有拼一把的念头的,齐军与徐州兵力差距并不算大,他本也是不赞同这般快便与徐州卢氏硬碰硬的,奈何主公兴头正盛,加之又听了女儿一番劝说,这才默许了。
按原本的布置,他其实也只得五成胜算,但听了女儿头头是道地点出乔家军及徐州诸位将领的长短处,有些细微隐蔽之处连他也不知道,更不必说对方不知从何处招揽而来的新将,可这一切,他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女儿居然一清二楚!
还有战事起时诸将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意外,事无巨细,她也一一指出,并给予了应对的计策,那种笃定的感觉,简直就像、就像她曾经经历过这样一场战事一般!
不提他心中如何震惊,只说听了乔英淇那番‘田忌赛马’的比拟,他便决定赌一把。只因女儿对诸将的优劣势着实太过于了解,而他几番追问之下均得不到答案,见女儿不愿说,他也不愿再逼,是以便叮嘱儿子及孙儿万万不可外道。
徐州之战?赵瀚霆脑中更觉混乱,英淇竟也参与了这场战事,并且在其中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明明不是这样的,上一世这个时候的英淇,每日主要便是照顾调皮的峥儿,偶或帮着两位嫂嫂打理家中杂事,虽然也涉及军中事,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内心的恐慌暂且压下,勉强勾勾嘴角,冲着乔晋延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必是不会向第三人说的!”
见他应允了下来,乔晋延便也放心了,随手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长刀舞得呼呼生风,“来,昨日我向二叔学了一套刀法,今日便与你战上一回,看看此刀法中用不中用!”
赵瀚霆打起精神拿过□□一挥,“好,便让我试试你的本事!”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紧接着便是兵器相接的‘乒乒乓乓’响声,诺大的练武场上,只见两道身影你来我往缠斗一处好不热闹。
***
“二公子,你要的名册!”葛昆将手上的册子递过去。
赵瀚霆连忙接过打开,当那一个个熟悉的将领名字及他们在徐州之战中所担负的职责映进他眼中时,他终于恍然大悟,为何明明出战的是同样的人,前世今生的结局却截然不同。
以我之长,攻彼之短,又岂会不胜!
这样一番布置,旁人或瞧不出什么门道,可却是瞒不过他,前世齐军在徐州之战中遭遇重创后,他也是反复回顾分析每一回大大小小的对战,敌我双方每一位出战的将领,分析他们或胜或败的缘由,再从中吸取教训。
而这份名册上,齐军安排出战的将领共有十人,而他们对应的敌手,大多数有一方短处能被他们死死克制住,而余下的,又多是打个平手,输的也有,但与前面打胜的与打平手的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只是,不对劲,别的将领他便不说了,单徐州派出的那位冉姓将军,此人是一年前被徐州大将邓方招揽而至,换而言之,徐州之战是他首次参与的战事,英淇又是从何处得他的情况?
难道……难道她也是?
那个恐怖的念头缓缓在脑海中浮现,他拼命将它压回去,两三下将名册撕得粉碎,整个人颤抖着倒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