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轻轻的刮蹭着,好像那么一点够到了木梯子的感觉,秦尚毫不迟疑,直接将脚踩实了。
也正是这一脚,将所有人的心都定下来了
秦尚的身体真的是太短了,从梯子上下来的每一步都牵挂着每一个人的心。
秦柳这个五十多岁的管家捂着自己的心口,身体伴随着那一脚脚不断的抽搐着。
好不容易挨到秦尚下到了一人多高的样子,秦柳又踹了一脚身旁的护院,大吼道:“还不赶紧将小少爷给抱下来,瞎了你们的狗眼了,一点眼头见识都没有。”
被踹了两次的护院连忙伸手,将那个小身影直接从木梯上拽了下来。
秦尚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可能拧得过一个成年人的力气。
落地之后,厚实的感觉瞬间回到了身上。秦尚别扭的挣脱护院的手,径直的跑走了。
后面的管家则是一身冷汗的坐在了地上,感觉要是再来两次,恐怕这个看起来还算建康的管家恐怕就直接因为心脏病命丧黄泉了。
秦尚回到房间之后就直接躺在了硬邦邦的床上,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光秃秃的房顶,心里乱极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身高约六尺(嘉靖尺一尺32厘米),五官俊秀的青年人急促的走了进来,从眉眼中能够看出和秦尚有那么几分相似。
“尚哥儿,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秦礼的脸上布满了焦急之色,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他也看不清秦尚的面孔,只能走到秦尚的身边,仔细的将秦尚正正反反都检查了一遍。
和秦尚不同,秦礼从小学武,对于医学之道也有那么一些了解,在仔细的检查了秦尚的筋骨,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大出一口气。
秦尚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玩偶一样,任凭眼前的男人将他摆弄了一遍。
秦礼唠唠叨叨了半天,可惜的是秦尚从始至终都跟他没有交流,傻呆呆的看着他。
直到有人来叫的时候,秦礼才从秦尚的房里出去。
管家秦柳在路上跟着秦礼说道:“刚刚收到消息,今年朝堂的混乱不影响我们获得盐引的数量,但依循旧例的规定很有可能在明年结束。”
秦礼走在前面,仿若未闻的道:“尚哥儿怎么都不说话了,你明日寻个大夫过来诊治一下,长兄如父,我这个做兄长的,唉!”
踌躇了几步,秦礼转头朝着后院而去,管家愣了一下神也跟着去了。
要进入后院得先穿过一片花园,而在花园的边上还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池塘,古色古香的木质长廊横贯整个花园。
一声淡淡的咳嗽从花园之中传了出来。
秦礼顿时一惊,连忙朝着花园中被踩踏出来的小路跑了进去。
熟练的拨开边上的绿竹丛,一个脸色灰白的老人正坐在石头上朝着他尴尬的笑着。
“爷爷!”秦礼瞬间感到一股疲惫感涌了上来。
“我知道,我知道,”秦仲缓慢的放下了手里的鱼竿,有些遗憾的看了看池塘,才道:“秦柳,过来扶我一下。”
秦柳连忙上前,握住这位老主人手臂的时候,陡然心里一酸。
当年强壮的臂膀,如今已经是皮包骨头,没有半点力量了。
秦礼和管家秦柳好不容易将老人扶回了屋里,秦礼这才忍不住发作:“爷爷,你身体不好,就不要总是自己偷偷的去钓鱼了,要是你在池塘边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弟弟可怎么办啊!”
“你会做好的,礼儿,你是我秦家最优秀的后人,秦家这两年被你打理的很好,就是你弟弟,年岁还小,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秦仲絮絮叨叨的多说了几句话,顿时一阵咳嗽,脸色暗暗发着青色。
秦礼大惊,急忙扶着秦仲瘦弱的身体道:“爷爷,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秦仲鸡爪一样的手紧紧抓住秦礼的手背,随着他脸色渐渐恢复,整个人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才略微有些遗憾的说道:“礼儿啊,我这身体坚持多久全看天命了。”
秦礼感受着老人轻飘飘的力道,心里一阵酸楚,眼眶发红,张嘴刚想说话,秦仲就摆了摆手。
“老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已经很满足了,如果,如果有那么……”
秦仲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整个人精神状态也没有那么好,渐渐的就睡过去了,但因为病痛的关系,老人在睡梦中总是不自觉的抿着嘴角。
至于软弱的痛吟之声却是没有的,老人钢硬了一辈子,就连生病也是硬气的。
秦礼为老人按摩了一会儿,直到老人卷缩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深睡过去才停下了手。
边上的秦柳偶尔擦一下眼角,情绪一度失控。
秦礼为老人掖好单薄的被子,站起身走到秦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的那一刻,他的背影挺直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