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了一年,众生迎来洗牌之日。

耀耀拿来的一叠科意向表,最终也只发出去两张,剩下的被他送给了前排某个上语课老爱写数学作业的眼镜男。

“同学,我看你这草稿纸快用完了,语课上算函数挺废纸的哈?拿去吧,背面干净着呢,可以打,免得再去买。能省一点是一点嘛,这年头父母挣钱也不容易。”

眼镜男面红耳赤,不敢仰视耀耀的满面笑容,颤抖着手着接过,估计从此以后再不敢在语课上顶风作案了。

理分科表在四中不平衡的天平上永远处于失语困境。某些人就算理科再烂,也会跟在真正的学霸背后狐假虎威,趾高气扬地宣扬着所谓的“科无用论”。绝大多数摇摆不定的后进生倒也真的受此等言论影响,战战兢兢地倒戈投敌,以学为耻。而16班选的两位“奇葩”,一个是出于真正的热爱,而另一个则是想从零基础走艺体。如今成绩烂成一锅粥也无所谓,一旦没了理化生,只要多背背,分数上总能看得过去。

所有人都看出了后者的天马行空,可耀耀只是笑笑,淡淡一句“谁让人家爹钱多呢”便作罢。

同样的,所有人都以为,像伊莫这样借着语和政史地的东风闯进年级前一百的“才女”一定会去科班杀出血路。可当耀耀晃着意向表再次询问谁还要时,她只是埋头把大阅读的最后一个句号画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徐缓曾在某个雷霆大兴的下午肃肃然问过她,你科那么好,为什么要留下来?

伊莫用无所谓的克制眼神望向他,沉默当中,竟然想夸赞一句“你的睫毛真好看”。伊莫本打算反问他,我学理你难道没有一点点高兴吗?短暂的欲言又止过后,伊莫既是安慰,也是如释重负地对他笑,开口道,“我找耀耀谈过了,他说按照四中往年的高考成绩分布,就算我在理科班考个四五百名,也能上个不错的学校,比如像S大和C大之类的。”

“听着,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你自己要揣摸清楚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一觉醒来,你想让你的脑容量里填充些什么东西,想要通过哪一条路走向终点,以及路的尽头你想迎接的又是怎样的结果,这些都需要你自己去多方权衡。别犯傻,懂吗?”

“你觉得我是那种以学为耻、活在他人眼光下的傻瓜吗?”伊莫故作轻松地昂头直视他。

“当然不是,我只是怕你被其他原因左右。”

其他原因。一道电光在灰色天幕中闪过,伊莫的眼睛亮亮的,脸颊上梨涡深陷。徐缓是个极有眼色之人,在开不得玩笑的问题上绝对严阵以待,正如此刻他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伊莫。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学理科的话,将来上大学了专业填报的限制会少得多,虽然目前我还没有十拿九稳的想法,但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潜在的机遇总归不会错。”伊莫软下来,收起此前言语间的戏谑,答得认真。

隔了许久,徐缓却像男女混合00接力赛接了伊莫的棒一样,语气转而玩世不恭。“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良心公益活动,帮扶弱势群体,长期接受咨询。”

“这么便宜的好事还用你说?我早准备好了。”说着,伊莫把写得满满的一本错题集扔到徐缓面前。

“你这和古代朝廷开仓济民的时候,提个大桶来盛粥、还插队的暴民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吧。要是家里有缸,我一准滚个缸过去。谁还用桶啊,小家子气。”

远远观望别人的故事,我们总会自以为是地认为,若换作自己,结局定然又是另一番景致。殊不知有朝一日沦为曲中人,一切天真的假设与清高的评断皆随落花流水而去。化不开的庸人自扰,难免小家子气。

剧本永远握在上帝手中——这是许多年后伊莫才咀嚼通透的道理。

蝉鸣渐起。

值日的傍晚若逢上天清气朗,伊莫往往喜欢一个人骑车回去。双脚慢慢划着圆,从逼仄却热闹的商店街悠然穿过,在从来不敢尝试的臭豆腐摊前单手捂鼻加速前冲,又在红糖水飘香的凉糕凉虾铺前驻足光顾。果冻质感的凉糕用小勺挖到一半,作业还未做完的孩子便被母亲喝令着将客人方才点的钵钵鸡对号送上。正当伊莫大快朵颐之时,根本料想不到将来一批接一批的旅人涌入C城,竟会为“钵钵鸡究竟是冷的还是热的”这个问题的答案争论不休。

这般恬适自在的日暮闲情,是她对小镇时光的有意复刻。虽时移事易,过往难再,熟悉的心境却总能按捺下她心中时不时便会躁动一场的不安。

那个下午,伊莫照旧坐在老铺的露天棚子吃了碗凉糕,口中的回甘尚在肆虐,她拎起包向老板作别。刚推着车走了几步,不远处狭窄的甬道间传来男女的争吵声。说是争吵,实则女方的回应少而沉静,大部分时间倒是男方无理取闹纠缠不休。

伊莫听到“齐东玥”三个字被狂躁地喊出来,掂量了会儿,还是挪着步子开始往甬道靠近。

身后的老板早已见怪不怪,见伊莫打算凑热闹,好意止住她。“小姑娘,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小情侣吵架,爱哭爱闹由他们去吧,你就别瞎掺和了。”

老板,虽然嘴上说着不相干,您不也很是八卦地竖着耳朵一听到底了吗?瞅着老板心猿意马的忙碌身影,伊莫心中好笑,面上却照旧守礼。“您放心,那货是我同学。遇上夫妻吵架,连做邻居的出于情面都还得去调和一回不是?”

甬道再往前延伸,是一片开阔的荷塘。初夏时分的荷花含苞待放,星星点点地含羞于接天碧叶丛间,一如诗词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江南女子。邻近的住家在塘里栽种荷花,原是为了晚些时候采收莲藕和莲子,映日荷花的粉艳胜景倒退居其次。偌大荷塘被废弃的老旧木建筑环绕,只余几条碎石甬道勉强连接着外面的繁华世界。

伊莫背靠石壁,在离他们不远的角落里小心探察着动静。齐东玥和一个陌生男孩面对面站在水泥糊就的塘边,敌我对峙般神色谨慎,男孩怒形于色,对比之下齐东玥倒满脸不在乎。夕照铺洒于粼粼水面,浮光跃金,造化亘古不变的布景之下,两个人的轮廓挺拔而孤傲。

齐东玥要和她不知道是第几任男朋友分手,这几乎都称不上是什么故事情节。没有承上启下的价值,更没有推波助澜的空间。伊莫每次认真关注齐东玥的时候,她似乎都深陷在这样或那样与他人对峙的困局中。抑或说,齐东玥的这些至暗时刻总是被她时机天成地撞见,正如初见齐东玥那天,她恰巧也正与她妈妈沉重地争论些什么。

“你要分手,总得给出个能让我心甘情愿接受的理由吧?我早说过了,我根本不在乎在我之前你交过几个男朋友,更不在乎那些八婆散播的风言风语。哪怕你从头至尾都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你只是人前作秀地闹着玩儿玩儿,我都可以隐忍接受。所以,不要用你一拍脑袋的突发奇想,斩断我所有的良苦用心好吗?”

“对不起。”齐东玥耐心听他说完,不带任何感情的三个字才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响起。

“是,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了,我承认。您多好啊,挥一挥衣袖来去自如,我对你来说就跟解完渴随手扔掉的可乐瓶子。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呢,拿我寻开心?”男孩努力抑制怒火,声音冰凉地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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