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兵第三天, 众人又去募兵点转悠了大半日, 却依旧一无所获。
性急如姚黄、赵玉棠之流就难免有些怨言,王徽半威严半安抚地训诫几句, 这才压了下去。
然而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眼见募兵点的人越来越少, 那负责招募的军官也是早早便撤了,据朱癸讲, 往年也不是没有只募了三四天, 最后见实在没人就提早收摊的情况出现。
思量再三,王徽也算是拿定了主意,若到第四天下午仍是招不到人, 就不再等了, 直接交上五十两银子报名了事。
然而, 变故也发生在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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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 众人一如既往早早来到了卫所衙门, 然而还没走近,朱癸就皱了眉。
“阿癸,何事?”王徽就问。
朱癸眯缝着眼睛细看两回,抬手指指不远处的募兵摊子,“主子您看, 那募兵官换人了。”
王徽抬眼望过去,果然见到桌子后头坐了个陌生的面孔, 身材瘦削其貌不扬, 就是面相很有几分戾气, 瞧着令人不喜。
“……那就是胡老六,”朱癸声音低沉,“刘悍的大舅子。”
“刘、刘悍他们也来了!”王鸢显然心中还有些惧怕,颤着声说了一句,就想往姚黄身后躲,姚黄就笑嘻嘻去揪她耳朵。
王徽看过去一眼,发现那些人好像也在等他们。
“怕什么?光天化日的,公堂衙门之前,他们还敢作恶不成?”她微微一笑,迈步继续朝前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余下众人当然不会惧怕那些混子,也就放开了步子,有说有笑往前走去。
王鸢心下稍安,挺了挺胸,跟着众人往前走。
走到募兵点前头,刚巧跟刘悍等人打了个照面,王徽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奇怪的是刘悍也没有多嘴,只是不怀好意朝他们一笑,而后就站到了一旁。
……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王徽心下有些疑惑,面上却丝毫不露,走到胡老六跟前,抱拳道:“这位军爷请了,我等一共九人,实在凑不齐第十人,敢问可有通融之法?”
胡老六正拿着根竹签子剔牙,一边剔一边掀起眼皮瞅王徽一眼,舌头一卷,一块辨不清形状的白色物体就吐了出来,刚巧掉在她脚边。
黏黏糊糊的,上头的口水反射着阳光,看着无比恶心。
王徽却依旧微笑,好似没有看见一般。
下属们自也八风不动,只有姚黄悄悄翻了个白眼。
胡老六颇觉没趣,随手扔掉竹签,吊着嗓子道:“想通融?可以啊,你得交钱!”
“敢问军爷,却是要交多少银钱?”王徽态度宽和有礼。
刘悍就给自家大舅子使了个眼色。
然而毕竟募兵是正事,眼下又不是没有外人在场,胡老六到底不敢做得太过分,寻思一阵,略过刘悍不理,口中道:“不多,五十两就行!”
“如此甚好。”王徽一笑,就要吩咐魏紫取钱。
“哎哎……慢着!”胡老六乜斜着眼打量过去,慢慢说道,“咱们阳和所募兵也是有规矩的,这要是九个男人凑不齐了,交五十两的确就没问题,可你们这么多女人,那可就……”
“你这小——”姚黄有点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就要开骂。
王徽淡淡瞥她一眼,把她唬了回去,又转头笑道:“却不知我们这一队要报名,又有什么新规矩?”
“嘿,说难也不难,”胡老六把人上下打量一番,轻蔑之色溢于言表,“告示牌上写着呢,看见没?交齐五十两银子,你们每人再通过一轮考核,爷就帮你们报上名,怎么样?”
旁边早就有不少人围成一圈看热闹了,眼见胡老六提了这么个要求,又见这一队九个人,竟有七个是年轻女子,只有两个是男人,其中一个倒是又黑又壮,另一个却明显是个小白脸,弱不禁风的样子。
就那考核?每人全套披挂,又带剑又背弓的跑二十里地,他们能坚持得下来?
看他们穿戴也还不错啊,又为何非得到军营里吃苦?
一时鼓噪者有之,窃语者有之,怜悯者有之,嘲笑者有之,就是没有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
胡老六得意洋洋,尚未开口,刘悍却在旁起哄道:“一群娘们、娘娘腔!当什么兵呐?连路都跑不了,上了阵还不得尿裤子?趁早回家奶孩子去吧!”
倒有不少人跟着笑起来。
王徽和下属们也笑了。
就告示牌上那点运动量,还不如他们在紫金别院锻炼一个时辰的强度呢。
唯有王鸢心下惴惴,她心知自己体弱,是绝对通不过考核的,恐怕就要拖主子和兄姐的后腿了,一时又是难过又是害怕,只能把头低低埋到胸前,生怕教别人见到自己红了眼眶。
简直不够丢人的。
她站在队伍后头,看不见王徽的表情,只道主子半晌不说话,定然是在烦恼该如何处理自己这粒老鼠屎,心下就更加难过。
王徽却早有了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