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屋内，昏暗的煤油灯下，王向军看着打开的小布包，一双双针线密集细腻的袜子，似乎能看出做的人的心意，王向军不由得散发了思维，一会是为什么齐芬芳要给自己做袜子，这么私密的东西，难道齐芬芳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一会是不可能，虽然齐芬芳家这会在外面看来，是不如他们家，但是齐芬芳聪明能干，读的时候成绩也好，要不是去镇上上学担心惹出什么事，齐芬芳估计还会上高中，而自己读平平，就一把子干活的力气，还是如今，以往就是个懒虫。

想了半天，王向军觉得，肯定是齐奶奶他们觉得不好意思拿他的东西，所以给他做的回忆，可齐家人哪里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因为羞愧的，除了自个家，被他牵连最惨的就是齐家了。

王向军小心的将手里的小布包包好，一双双布料绵软，细腻棉白的袜子，王向军手指轻轻拂过，又将东西好好包起来放进了柜子里，他每日里下地，不用穿这么好的，回头让齐芬芳告诉齐奶奶，不用费心了，只是自己要不想点什么跟齐家一起弄点东西？免得齐家老觉得收他东西不好意思，王向军挠挠头，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直到再次听到他妈喊吃饭的声音，才将事情放下，除了房门。

饭桌前，王明峰小身子缩成一团，旁边是无奈的王向军跟刘秀霞，而王父跟王母则是看好戏一般。

“小峰这是怎么了？”王向军奇怪的问。

“这孩子，非说自己耳朵不好了，害怕。”刘秀霞打趣道。

“怎么就耳聋了？小峰，你听得到小叔说话吗？”王向军吓了一跳，他不记得有这回事啊。

“听得到，但是小叔，我觉得我耳朵肯定是不好了，就像太爷一样，一时好一时坏，我现在是能听到，但是刚刚我的耳朵就坏了。”王明峰说着说着，瘪了瘪嘴，眼泪含在眼眶里，不敢落下，他是男子汉，不能哭。

“怎么回事？小峰，你别怕，有什么事跟小叔说，我们去医院看看，你这么小，肯定没事的。”王向军急了。

“你别听这臭小子说，他这会跟我们说话都没问题呢，也都能听到，非说刚刚去叫你的时候，听到你跟别人在说话，但是又只看到你一个人，肯定是他耳朵不好了，怎么劝都不听。”王向红觉得，他实在是不懂小孩子在想什么。

王向军脸上的担心变成了尴尬，“那个小军，你没听错呢，是小叔自己在练声，自己跟自己说话呢，所以你过来的时候，才会听到小叔在跟人说话。”

“小叔，你别哄我了，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王明峰的脸色，一幅我已经长大了的神情。

“好了，向军，别理这小子，他就爱多想。”刘秀霞也不知道自个儿子为什么心里戏那么多，以往这种事情也有过，让他自己缓一缓就好了，多大点事，小叔看起来都快急死了。

“没事，嫂子，小峰还小，小峰啊，咳咳，小叔没哄你，不信小叔表扬给你看。”为了不给小孩落下心里阴影，王向军只能演起了双簧，自己跟自己对话起来。

听着王向军掐着嗓子模仿着女生跟自己对话，屋子里笑成一片，王明峰也终于放下了心，笑过闹过后，一家子又热闹的吃着饭，说说笑笑的。

只是知子莫若母，王向军脸上闪过心虚的时候被王母察觉到了，只是后院，王向军左不过就是跟邻居说话，能有什么好隐瞒的，难道是有什么情况，王母的眼神忍不住往王向军身上飘，只是看着与往常无异的傻小子，王母只能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王家这边热热闹闹，隔壁的齐家人也是脸上带笑。

“我看向军这小伙子现在看起来确实不错，虽说之前一开始是傻了点，差点被人哄了，不过也还算机灵，没踩进陷阱里。”拖了王向军的福，家里以前藏的一些小东西拖他出手，这个冬日的饭食好了不少，加上孙女眼见着年龄到了，一直没人上门提亲，齐奶奶之前烦恼得很，这会明显有了情况，齐奶奶也没那么担忧，脸色都不似以往般苍白。

“妈看向军也不错，他有心了。”齐母也笑着说。

“哪里好了，臭小子一个。”齐父哼哼唧唧的。

“向军哥好，他还给鸡蛋我吃。”齐安咧着嘴笑。

“你小子，吃个鸡蛋就把你收买了，就把你姐推出去了。”齐父敲了一把儿子的头。

“不止是鸡蛋，还有奶糖，麦乳精，桃酥，都好吃。”

“你小子，睡在吃里面了。”齐父念叨着，声音到底不似一开始那么大，他也知道，王向军做的够多了，这年头，缺衣断食的，哪个能这般对他人，只是这事到底看女儿的意思，不过他了解自己女儿，如果不是自己也有意思，估计这些东西也进不了他们家门。

“闺女，这些年还是苦了你了。”齐父感慨，多亏闺女能干，否则这个家，靠他自己是真的撑不住，他以往也不过是个弱生而已，“是爹亏欠你了。”

“也是妈身子不堪用。”

“爹，妈，别说这些。我们一家子好好的，什么都好，再说了，王向军人挺好的。”齐芬芳在家人面前说起这些，并没有害臊的感觉，她确实是觉得王向军挺好的，即便一开始，她是觉得那人有点傻，只是，王向军示好了这么久，怎么也没个下呢，齐芬芳没想明白，不过看着家里人高兴的样子，也没把话说出来扫兴，她想着，今日给王向军送了袜子，他应该也能明白她的想法了吧，想都这里，齐芬芳笑意更浓。

“我乖孙女说的对，老婆子觉得自己身子也好了不少，来年开春也能多干点活，这日子肯定能过好，而且或许以后的日子会更好。”齐奶奶一个因为时代，经历了不少事的老人家，此刻说起自己的向往，眼里依旧发着光。

“对，奶，可得活得长长久久，这日子可不越来越好，将来还得看着孙女出嫁呢。”齐芬芳撒娇道。

“还有我，看我娶婆娘。”齐安举手。

“哟，你还懂什么是娶婆娘呢。”齐奶奶笑着，又转头对齐芬芳说，“奶奶下次不把药偷偷倒掉了，你可别念叨奶奶了，奶奶一定好好活着，看着你们。”

“嗯。”齐芬芳点点头，她知道的，之前奶奶一直觉得拖累了大家，又一直花着家里钱，又得养着，并不想活了，好在之前她跟王向军去山上弄了不少好东西，改善了家里的条件，又有王向军跑前跑后的帮忙，一切都在变好，所以对齐芬芳来说，对她如此好的王向军，就是应该珍惜的人，所以她明确的用东西，像王向军表达了她的意思。

此刻的齐芬芳并不知道，王向军那个榆木脑袋，生怕自己想多，已经将事情曲解到另一个地方了，否则齐芬芳觉得，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动手打人。

临近新年，在雪停的时候，村里开始杀年猪，家家户户都热闹了起来，这家熏腊肉放着，那家焖大肉狠狠吃上一顿，只是村里的热闹，对于知青来说，并不太相关。

原本知青也是可以用工分来换猪肉，可是知青认真干活的就几个，那点工分还不够换粮的，大家凑凑一起换吧，人心不齐，加上跟村里有了隔阂，村长也不像往年那般，将一些边角没人要换的肉，低低的换给他们，以往村长不过是因为觉得这些小姑娘小伙子离乡背井的，要多照顾几分，可现在，村长都想回到过去，给自己几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

可惜，知青点的人可不知道以往是给了他们好处的，他们只是觉得，那些边角没人要的肉，就该便宜给他们的，于是在村里热闹的换肉完之后，知青点有人站在了肉前面。

“不是，怎么今年换肉要这么多工分，以往不用这么多的，这些肉，不都是你们不要的吗？”有个知青愤愤不平道。

“那是村长以前照顾你们，什么叫不要，我们要的好吧，就是村长照顾你们，说你们来乡下不容易，才便宜你们的。”牛婆子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

“那今年为什么要收多了，你们以往做好人，今年不做了吗？”大概是肉的魅力太大，又有知青帮嘴。

“呵，帮你们还帮出埋怨来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牛婆子实在是想气死这些知青，咬咬牙，又用工分换了点边角肉，见牛婆子多换，村长没有阻止，场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开玩笑，要知道，大家只换那么多肉，是因为不够工分吗，是因为肉不多，村长说好了一人只能换多少，免得有人换不到，所以不少家里劳动力多，工分多的人，就算想多换些也换不了，如今边角肉给他们换了，不换才是傻的。

“走开，走开，不换别挡着路。”看知青不顺眼的村民挤开知青，很快，知青们就被挤到了后头，一阵闹哄后，剩下的几根大骨头都被换走了，案板上除了一层油光，啥也不剩。

想占便宜啥也没捞着的知青你看我我看你，傻眼了，尤其是以往在村里得到过好处的知青，不敢对村里人如何，只能在心里对那些惹事的人越发生气，何莹楠跟周瑞年几人明显的感觉到，没买上村里肉的那天，知青点原本开始缓解的气氛，又开始箭拔弩张。

果然，在年前，知青点爆发了新一轮的争执，最终老知青跟新知青分成两派，不再一起吃饭，知青点里的所有东西都分配好，甚至在知青点里，两拨人也不会对方。

知青点闹哄哄的事，王向军有留意到，不过因着不是招惹村里人，王向军也就没详细了解，直到过年串门的时候，听到其他人说着知青点年前的热闹事是什么情况的时候，王向军心里暗笑，没有他们家这些炮灰，没有村里人鬼遮眼一般的行为，知青点一点都不团结嘛。

这些时日，王向军并没有放松盯着何莹楠跟周瑞年，因为害怕他们随时闹事，所以他也发现了，这两人的的关系似乎又好了起来，之前闹成那般，如今又没事发生一样，王向军对此表示十分的不理解，并且更加坚定男女感情太可怕了，他还是别碰的好。

然而此时信誓旦旦的王向军，很快就要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