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话的赵霜雪沉吟片刻,像是肯定了他这个说法。
“西海魔渊之事的确不可久拖,可眼下皇都龙脉更为要紧。”
她想了想。
“不如,你把除妖司大权交予我,我在两个月内,就能解决问题。”
贺陵:“……”
除妖司虽说隶属朝廷,可并不出名,原本历代直隶于天子治下。
只是大梁各皇帝鲜少关注鬼神之事,人数稀少的除妖司后掌于国师手中,历朝皇帝已经很少关注这几近消亡的存在。
贺陵想起了北蛮萨满那颗圆溜溜的人头,下意识觉得对方说的“解决问题”的手段,可能会掀起一阵意想不到的惊涛骇浪。
“或许你先养好身体更重要。”
他把话题又重新扯回最初。
赵霜雪蹙起眉。
马公公又连忙打圆场。
“哎哟!天色都这么晚了,不如早些休息,赶明儿两位不是还要一起去麟德殿?”
赵霜雪:“去那里干什么?”
贺陵:“礼聘、采礼……险些忘了这件事。”
这些天北境大军已败,可小范围骚扰不断,贺陵左膀右臂与大军全部留守北面,暂时未归;国师贺孤山在一年前就携人前往西海边不知在折腾什么;半年前他两位手足,曾经的太子与九皇子在皇都上演两龙夺嫡,不知多少忠臣良将惨死朝廷风云与已故先皇猜忌之中,那段时间笼于皇都王宫之上的血腥味,更是搅得满城人心惶惶。
眼下好不容易安稳些,那些大臣又开始搅合着要他赶紧开枝散叶,恨不得再去皇都城郊的翠山道观里把太妃请下山来劝他,惹得他更是头疼。
赵霜雪看他:“礼聘、采礼是什么?”
百年前的她鲜少接触皇家,连凡世游历的机会都不多,自然不甚了解。
贺陵一时语塞,好半晌后才解释。
“某种意义上就是……娶妻纳妾?”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带着不确定,仿佛娶妻生子这种在世人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是他以前从未考虑和思索过的领域。
马公公看似低头不做插话,实际上心里焦急万分。
我的祖宗!听闻仙人对婚事大多持有不赞同的想法,您不怕这位仙子拔剑把您砍了,老奴怕她对您动手啊!
赵霜雪想起白露之前在她耳边念叨的。
“你是说你在礼聘、采礼之后,打算‘弃我于不顾’?”
“……”贺陵:“谁和你说的这话?”
这次他的声音听起来带了微妙怒气和不喜,但也并非是因为单纯有人像是要诬陷他要弃她于不顾,而是恼怒于有人要斩断他们之间那理还乱的联系。
赵霜雪看他:“这长安殿里每个人都这么说。”
贺陵问她:“你信吗?”
“我无所谓。”她说道:“本命灵剑在塑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剑主,否则根本无法成功出炉,在那个时候你的命就和我绑在一起了。”
又是这番说辞。
如果他真是一把剑,那为什么他从来没亲眼见过自己变成一把剑的模样?
贺陵暂时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而说起明日在麟德殿礼聘、采礼之事。
“明日除了几位重臣之女,与民间良女以外,还有一名叫阿茹娜的南疆女子入宫。”
这次他抬脚往里屋走去,说话的语调很是轻柔,好像有些梦呓的感觉。
“南疆密林泥沼遍布,那里小国藏于深山之中,平日里与大梁只有物资交易往来,不想这次竟主动要献一名美人进宫。”
赵霜雪听着他说话时的声音,竟然泛起了些朦胧困顿的睡意,于是脚步一转,也从庭院内往里屋走去。
马公公看得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那位祖宗被吵醒了睡意,就面露不善之色,直接把整个皇宫都削掉一半。
再看看当今天子,觉得不愧是陛下!竟然能治住这位性情冷淡,有时又难以用常理认识的主!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
等到赵霜雪的头挨到软枕的时候,睡意已如混沌无光的潮水,在起起伏伏之间要将她淹没。
最后,她只听到贺陵似乎是说了一句——“听闻南疆公主善于医术……宫中太医无法医好的丹田碎裂,或许能被她医好,你且不要着急,莫要先劳损了自己心神。”
她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