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霜雪又看向她。
只见之前一向喜欢在这种场合抢着说话的人,今日却是愣神捧着茶盏,一动不动地看着里面沉浮的茶梗在发呆。
“柳漪?”赵霜雪喊她的名字。
忽地听见自己名字,柳漪打了个哆嗦,猛地回过神来。
“啊?”她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如梦初醒的茫然,直到赵霜雪开口又问了一遍,她才恍然大悟地说了几句关于中秋的事情,“这件事我前几日也问了陛下,陛下的意思是,近几年久经战乱,不宜大办,从简即可。”
话音落下,之前提问的才女脸上露出了明显骄傲中带点嘲弄的神色。
“两位姐姐,前不久我替陛下磨墨的时候特意问过。”
“陛下说中秋那日,会共放河灯。”
在当今天子鲜少踏足后宫的情况下,能替陛下磨墨,的确也算是一种殊荣。
她这话一出,不少沉默的美人眼中都浮现了些许难以克制的羡慕。
不过,偏偏那位才人最想看到反应的两人却是兴致平平,仿佛毫不在意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柳漪的心神还挂在梦中那口水井上,哪怕春枝姑姑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暗示她,柳漪还是心不在焉,没什么反应。
赵霜雪只感觉要这一个月一次的请安真是浪费时间,还没有任何趣味可言。
即便修道之人的时间不少,可她还是不太想枯坐在这儿打瞌睡。
她看了眼柳漪,心中盘算,能不能下次就让她坐这儿替自己主持算了。
今日请安结束得很是潦草,离开的时候,那名叫罗馨的才人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一出长安殿,就愤愤掴了身边侍女一巴掌。
她的声音刺耳尖锐得厉害。
“你不是说这样做的话,其他人都会跟着我站在皇后对面吗?!”
她旁边的那个,就是之前吃里扒外,从长安殿里被赶出来后,又找尽门路,才离开掖庭的宫女。
此时,见到自己侍奉的才人愤怒至极的模样,她只得捂住侧脸,把自己眼里的恶毒与怨恨,伪装成楚楚可怜后小声开口说道:
“奴婢只是说,这等好消息应当与其他小主共享才是……”
她测过脸时,只能看见半张线条柔和的侧脸,瞧着更是柔弱可怜。
罗馨只觉得看着那张脸就极其火大,想也不想就要抬手再扇一巴掌下去。
“罗才人,您这可就做过头了,反倒失了大家的气度,叫旁人笑话了。”
一道嘶哑的嗓音传来,然后是有人攥紧了罗馨的手腕。
她猛地一惊,回头看去的时候,就见马公公正似笑非笑地在看她。
明明老者的手看着很是枯瘦,可力道实在不小,哪怕罗馨涨红了脸,也无法挣脱他的束缚。
不远处是在看着这场闹戏的天子在冷眼看着她。
罗馨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随后下一秒,她忽地反应过来,这宫女偏偏挑在这时上演这一幕,分明是作秀给陛下看的。
她惊慌失措地想要为自己辩解。
“不是的陛下!我——”
贺陵连想要走近的想法都没有,只是对马公公摆摆手,意思是交给他处理后,就毫无留恋地转身往长安殿里寻赵霜雪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难道之前不是已经去了掖庭?想不到掖庭大门现在已经是成了摆设不成?”
马公公看向那宫女的语气和眼神都格外冰冷,说得对方如坠冰窟一般瑟瑟发抖。
随后他撇开罗馨的手,先是语气温和,但不容置疑地当着其他后妃的面说道:
“罗才人恐怕是前几日磨墨时受了风寒,近来是要好好呆在婉容殿中静养。”
还没来得及欣喜几秒,罗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没有受寒,这“静养”的意思,分明是要将她雪葬。
十天半个月后,别提是陛下了,宫里谁还记得有罗馨这号人?
只是她原本想要依仗的人早已不在此处,心中不管有多少委屈和怨恨,在其他后妃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也来不及再说出口来。
与此同时的长安殿内。
柳漪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正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赵霜雪的一句话却将她又定在了椅座上。
“今日你心不在焉,莫不是遇上什么难事?”
柳漪心头一跳,下一刻,在感觉到惊讶之前,反而是一种被人发现难处,并被对方主动关心的熨帖和感动先涌上心头。
她鼻尖一酸,看着赵霜雪的表情更显几分渴望被安慰的委屈。
她在家中也好,进宫后也好,从未被人这样问过,赵霜雪是第一个这样对她的人。
罗馨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随后下一秒,她忽地反应过来,这宫女偏偏挑在这时上演这一幕,分明是作秀给陛下看的。
她惊慌失措地想要为自己辩解。
“不是的陛下!我——”
贺陵连想要走近的想法都没有,只是对马公公摆摆手,意思是交给他处理后,就毫无留恋地转身往长安殿里寻赵霜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