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明明已经在那间屋子里布下隐匿的符箓,寻常除妖师根本不可能发现里面还藏着,刚从宰相宋府出来的夏荷。
只不过他完全没有想到,在眼前这位颇受天道溺爱的修士眼中看来,因果线是很难被寻常咒法符箓掩藏的,稍加集中灵力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李红日用自己的右手压住因为恐惧不断颤抖的左手,低着头说道:
“夏荷是我师侄,昨日从宋府回来,不过是为取回自己的百石剑,并未伤人一丝一毫。”
想来他也是知道了,从昨晚开始,宰相宋阳林就如中邪一般发疯,到今早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竟然已经惨死毙命。
而且听闻,宋阳林死前模样尤为凄惨,四肢僵硬如坠冰雪寒冬,另有无数青黑手印拽住他的四肢躯壳,仿佛要活生生将他分尸一般留下恐怖的印记。
贺陵的视线投向赵霜雪那里。
后者坦然做担保,“宋阳林之事与她无关,但是她拿走的东西里有一本账本,那东西对他——”
她伸手一指贺陵。
“比较重要。”
“毕竟宋家倒台就是靠那个了。”
年轻人手中的花花草草啪嗒一声全数落下,他的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几个鸡蛋,满脸写着“我只是出来采买,怎么听到自家师姐被卷入这种朝堂大事之中?!”。
李红日也没想到忽地就听见这个消息。
他先是下意识紧张地左右张望几下,许是刚才那位倒霉的谢大人当众倒下一事,吓得周围行人不敢靠近,所以四周也无人听到刚才赵霜雪的那番话。
这回他脸上冷汗都要下来了。
“您真是玩笑……您是玩笑吧?”
贺陵没说话。
李红日:“……不会吧……”
年轻人脸上的神情已经从“师姐该不会有事”,变成了“坊主师叔,我们该不会有事吧”。
没有真正做到像初代坊主李红锈那样超脱世俗,那任何活在这世间的除妖师,都是要干活吃饭的,这其中最重要的,无非就是千千万万别和朝廷世俗之事牵扯过深。
李红日这次是真的开始淌冷汗了。
他开始感觉,此刻站在他眼前年轻公子的真实面目,不再是他脸上表现得那般和煦,他能从他的身上嗅到从刀尖滚过的血腥气息,他甚至觉得,如果今日回答得不对,也许不仅仅是他,而是整个红锈坊都要人头落地。
“……”他张开嘴,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夏荷的天赋出众,一旦交出去,今后如何在大道上继续精进?
想到她会泯然于众人,李红日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仙缘虽有,可道心不稳,今后心境拂尘不够,你修道也就止步于此了。”
一把剑点在李红日的额头上。
霎时间一股寒流席卷他全身上下,将他冻得一个哆嗦的同时,也让神智恢复清明。
这时他才发现那名白衣的女子没有持剑,她手里拿的不过是自己发间的一根银簪而已。
“……”
每日与刀剑为伍的李红日此时竟然是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他下意识往后倒退一步。
这时另一道声音从旁穿插而来。
“几位就是特意来找我的贵客?”
女子声音清亮,说话时不卑不亢,叫人听得颇有好感。
李红日面色难看,“回去!”
夏荷手捧一只剑匣,显然不打算继续听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