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楠溪进门后打量着院子里长高了不少的桂花树,墙边的蔷薇也从小小的几颗变成硕大一棚,除了植物的变化,其他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她在马怀恩的带领下来到客厅,谢过他递来的红茶,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
还是上个世纪装修风格的屋子里,一台座钟滴答的响动声让时间显得过于漫长。不一会儿,外面传来缓慢的咚咚声,知道是姜昌福杵着拐杖下楼来,赵楠溪赶紧起身。
“江叔叔,好久不见。”她微微欠身,余光扫到姜昌福不苟言笑地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嘴角轻扬,“谢谢江叔叔答应我的请求。”
“说吧,什么事。”
“关于姜来……呃,子臻的事情,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最近可能您也听说了,两个孩子的状态都不太好,所以我想……能不能得到您的帮助,帮助他们,解开一些心结。”
“哼,事情因你家而起,你们万盛集团都解决不了,找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用?”姜昌福一脸不悦。
“您给乾乾和坤坤的长命锁,我一直留着,谢谢江叔叔当年对我的关爱。孩子是无辜的,她也是经历了很多磨难才平安活到今天。作为母亲,看到她现在的状态却什么都做不了,非常心痛。”赵楠溪弯腰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些东西放到茶几上推向姜昌福,脸上带着随和的笑容。
“当了妈妈之后,我才知道到,孩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姜昌福瞥了一眼面前包地整整齐齐,看着像相册一样的本子问道:“什么东西?”
赵楠溪缓缓打开封好的册子,拿出其中一本翻开,“之前因为至臻25周年庆,我有机会彻底把以前的资料都整理了,这些是艺渊留下的设计手稿,当时本来还打算积累多一些找您请教,没想到……”
看到姜昌福脸色有些阴沉,赵楠溪接着取出垫在最下面的一个封面有些破旧的笔记本,“这是她的日记,里面是她记录的一些琐碎日常,除了工作室和子臻的内容,还有不少是关于您的,我想,您可能会愿意有空的时候翻翻看。”
姜昌福纵横着皱纹的脸上轻微溢出一些情绪,他抬手接过那本日记,声音有所缓和。赵楠溪本以为他会立刻打开日记,没想到短暂停顿后,他把日记放到桌上,重新回到刚才那副冷漠的样子。
“你是拿这些来跟我叙旧的吗?有的话,我想当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嗯,我知道,只是……”赵楠溪抿了抿嘴,看不到平日里的自信高傲,满脸都是恭敬和小心,“乾乾这孩子自从知道了以后,她很自责,再加上子臻也一时没有走出来,所以我想……”
“不用说了,子臻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早晚都会知道的。至于你女儿,我之前见过几次,如果早知道她就是那个……咳,我不会同意她的拍摄要求!”
“我知道,可是艺渊也是因为……”
“他们俩要是不认识,也就没这些事。既然认识了,也知道了,那就注定不能在一起。”姜昌福重重地将拐杖往地上一杵,皱眉怒视着赵楠溪,“艺渊本来会有很好的未来,子臻也会在温暖的家庭里长大,我也不会孤独终老!到头来连个送终的都没有!”
听到姜昌福这么一说,赵楠溪心口一阵抽痛,“姜叔叔,我做了母亲,知道这种感受,如果乾乾出了什么事,我都没法想象自己要怎么活下去。可是,可是子臻他还在,而且,他回国其实不是要做什么演员,而是想拿回至臻。”
“什么?”姜昌福抬手扶着马怀恩的胳膊站了起来,“他……想要至臻?”
“是的,这是他亲口跟我说的。所以,今天我还想跟您解释的是,一直以来,我都是代为管理,至臻是艺渊的心血,也是她给子臻爱的证明。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我可以把至臻还给您,或者让子臻来管理它。”
“你……”
“我现在只想要乾乾能够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她对子臻是真心喜欢,但现在过不了心里这道坎,除了怨恨那个只有岁的自己犯下的错误,她找不到理由来原谅自己。她觉得亏欠子臻,想要弥补,但我不敢让他们见面,我怕两个孩子都太年轻,没办法处理这么复杂的命运纠缠。”
赵楠溪一边说着,声音渐渐颤抖,两行眼泪缓缓落下,滴在素色的裙子上,晕开两团深色的水渍。
“如果可以,我想得到您的原谅,还有您的许可,让两个孩子自己选择未来要怎么相处。”
姜昌福别过头去给马怀恩递了个颜色,然后盯着座钟一言不发。
马怀恩找来纸巾放到赵楠溪面前,轻声解释道:“其实福爷也很难,子臻突然回国,也不说明原因,然后有一天突然就带着乾乾来家里,说是他的女朋友。福爷纠结了很久,想着年轻人可能就是图一时新鲜,就没有说破。”
座钟“铛铛”地想起,三个人同时看过去,直到缓慢的报时停止,马怀恩端起茶壶给赵楠溪添了茶水,才继续。
“后来有一天,子臻特别开心地回来,说是打算要向乾乾求婚。我们当时也没想到他们进展这么快。福爷阻拦过,可子臻的脾气你也知道,不问出个让他服气的理由,绝对不妥协。所以,不得已才把事情真相告诉他。本以为这孩子要么会坦然接受,要么可能闹一阵两人就好聚好散……没想到……”
姜昌福清清嗓子,转头看向赵楠溪,“子臻也很久没和我们联系了,之前只说要回美国,等这次的风波过了再回来。我想,你今天来,是找错人了。”说完他杵着拐杖,一步一步往客厅外走去。
赵楠溪愣在原地,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送客”,马怀恩做了个手势,“赵总,请回吧。”
失魂落魄地走到门口,赵楠溪有些不甘心,她看着马怀恩问道:“姜叔叔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马怀恩摆摆手,“其实福爷很早之前就不再执着于艺渊的事了。只是子臻回来后,他看着便想起了往事,有些伤感。再加上得知子臻和乾乾在一起,心里有些想不通罢了。”
“那我该怎么办?”赵楠溪恳切地看着马怀恩,期待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乾乾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如果可以的话……等子臻回来,让他们见一面?就算……呃,好聚好散总好过一直郁结在心里。”
赵楠溪摇着头,眼泪又落了下来,“我不敢冒险,如果不知道子臻是怎么想的,我不敢让他们见面。”
“解铃还须系铃人,乾乾如果在意艺渊的事情,那只有子臻能给她一个解释。这样吧……”马怀恩往门外的白色车子里望了一眼,回头看着赵楠溪,“等他缓过来我去问问。如果他想得通可以释怀,那就让他们见一见。”
“如果他不愿意呢!”
“以我对他的了解,不会的。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突然冒出来的这些陈年往事,我们等等,对两个孩子都不要逼得太紧。”
赵楠溪点点头,用纸巾压着双眼说了句谢谢,便扭头钻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