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屿仍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一动不动,神态谦逊到了极致。
范衍眉目一凛,右手腕向上一提,鱼竿被强劲的力道带起,一尾肥鲤顺势在中划过一道圆滑的弧线。
范衍将鱼儿扔回鱼篓,舒爽一笑:“准了!”
五月初旬,皇城的日头正盛,隐匿在茂盛枝头的蝉没完没了地聒噪着,就连微风里都透着弥漫不开的热气。
楚鸢被叫到听雪居请安,之前那批胡姬被林樱折腾得病得病,伤得伤,早已不成气候。
林樱裹着薄纱瘫在美人榻上,织就着一条崭新的抹额。她不知何时来了兴致,近日爱上了女工。
今日楚鸢来此不仅不被招待,还被她缠着挑选装饰抹额的玉石。
林樱一边忙着穿针引线,一边得意洋洋炫耀自己的战绩。她正“如数家珍”地个楚鸢介绍自己如何这么那些想要上位的小三。
楚鸢暗叹她手段狠厉,真如女中豪杰。若是她,段不肯下次狠手。
“怎么不说话,偷着骂我呢?”
“楚鸢不敢。楚鸢只觉得,娘娘勇武胜男儿,就算易峥也比不过。”
“他就算了,我甘拜下风。”林樱哼笑,“他爹是个老毒物,他就是个小毒物。别看他俩平日里道貌岸然,一副正人君子做派。实际背地里干的,都是害人阴人的勾当。”
“娘娘,何必……”这样骂自己人呢。
毕竟他们的家事,楚鸢不好多说,只在心里打鼓。
“尤其是那个易峥,他爹娘都不是什么好人,他能是什么好东西?”林樱尖酸起来,连自己都骂。
“娘娘……”
“我说他,你心疼了?”林樱刻薄得很,“最好离他远一点,免得惹一身骚。”
“离远一点还是不要啦,立夏我们要去马球场呢,好多人的那种。”楚鸢骄傲地小声说。
林樱嗤之以鼻地望着这个恋爱中的少女。
“娘娘不去吗?”
楚鸢早就从易峥那里打听清楚了,这次要去南山的岳麓别馆,排场这么大,看来皇亲国戚高官子弟亲眷是一个都不会少。
这种场合,宣王妃能不到场?
“往日不是在皇城马球场?怎得要去外边儿?”
林樱眯眼呢喃,哼唧完心里已有答案。她冷笑一声,不由惊奇,“这么说来,他连生辰都不愿过了?”
一旦去了皇家别馆,不多住几日是不会轻易起驾回銮的。他们父子为了篡权夺位,还真是煞费苦心!
“什么生辰?”楚鸢仍蒙在鼓里。
林樱即刻道:“立夏后一日,是本宫诞下他的日子。”
“原来娘娘一直记得呀。”
林樱被呛了一句,皱起细眉:“谁会记得他的生辰,本宫只记得二十二年前受的苦罢了。”
说完,好像要特意证明自己是真的嫌弃,她啪一声把手边的抹额甩到地上。
楚鸢捡起抹额,轻轻拍去其上灰尘,小心地收到笸箩里。
“娘娘真不去?立夏可是皇城里的大日子。”
“本宫才不去看他们耍猴。”
表面盛大的宴席,到头来又是他们官场上那套脏兮兮的算计,何必去淌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