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谁先觉(十) (第2/2页)
确实很符合小说一切情节设置是为主角服务的宗旨。
但在此地待的时间越久,就越发能够意识到,每个人的行为,无论善恶,都有其因可循。
种种不寻常的细节,梦中人难以发觉,但只消跳出梦境就会意识到,牵强之处实在太多。
除非是梦境发生了扭曲,才与现实对应不上。她也拿不准那究竟是谁,兴许果真是鄢知意呢。当时权衡明镜隔得远,她又与鄢知意生得相似,一时看不准,也是有的。
可再怎么说,梦中的行止,可不都是发自她内心吗?
孔嘉无法彻底说服自己。
该如何还原?非要赶鸭子上架的话,她只能如实呈现真正的自己了。
想了想她在梦中对少年时渊所做的事情,倘使一比一复刻,眼前这位凛然不可侵犯的仙尊大概会杀了她吧。
可迎着仙尊冷峻的目光,孔嘉怎么也说不出个“不”字,只好艰难地点下了头。
“至于我的心魔……”时渊薄唇长抿,自他出关后,行事愈发扑朔迷离,孔嘉看不透他。
“你可知,心魔乃修士不能外泄之秘,胆敢当面问我此事的人,你是第一个。若换作旁人,此时早已成了一具尸体。”
她确实不知道,陆济舟的补课循序渐进,还未曾上到这么高深的内容。
“那你会杀了我吗?”
“我不会杀一个对自己有用的人。”时渊的目光落在遥远的一个点上,不再看她,“所以,告诉你也无妨——我忘了。”
并不意外,与掌门所说无二,孔嘉不依不饶追问:“连丝毫印象也没有了?”
远处什么也没有,时渊视线无着,似是沉湎于回忆,不得挣脱:“这与你无关。”
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孔嘉顷刻冷静下来,面部肌肉一瞬僵硬,她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意,喃喃自语:“对啊,这与我何干呢?”
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吧,所以固执地想要求一个确定的结果。
没有意义。
她攥住衣摆的手缓缓垂落,掌心不知何时沁出一握的薄汗,方才这些紧张、忐忑和期待的心情,现在看来,都令她显得无比滑稽。
“还有旁的要问吗?”
孔嘉从纷乱灵台中扫开一罅思考,想起来一出细节:“何谓阵破?”
时渊默了默,给出的答案却足够令仙界为之震动。
“太虚宗镇山之阵,已破。”
仙界诸宗门崛起又衰落,千万年来,唯有太虚宗始终屹立,长盛不衰,所倚靠者便是镇山之阵。
原著中提过这个背景知识点,灵脉逐风水而走,常常五百年前瑞气腾腾的仙山,五百年后便化作蠢笨岩土堆一个。但这个阵法却能将灵脉牢牢锁于太虚山下,保证此地永远都钟灵毓秀、纳水藏风。
这也是鄢知意得以修成此世第一的保障。《归元图志》在手一日,她便永远掌控着大陆上所有灵脉走向一日,只是以她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彻底消化掉这些资源。
据传,太虚镇山之阵是曾经某个极为接近天道的修士所布下,倘使此阵破了,意味着天道也不再那么安如磐石。
这大概才是这群修士惶恐的真正原因。
时渊料想她一区区凡女,决计想不到这层,但孔嘉不仅想到了,甚至比太虚宗许多短视的长老想得还要远。
“我对补阵是有用处的,这也是你将我带上太虚的原因,是吗?”
时渊深深望了她一眼,点头承认了。
所以,太虚众人脑补的恨海情天,其实都比不过一句“有用”。时渊不是,或起码不全是爱而不得才带回替身,就算有,也不过是原因之一。
孔嘉得到这个结论,一时不知该哭该笑。意思是当这个替身,不仅要提供情绪价值,还必须“有用”。
资本家也没这么会压迫人的。
太虚宗显正摧邪仙尊,从来都是一个深谋远虑、揆时度势的当世大能。
“问完了?接下来你便随我左右,扮演那人。”
孔嘉:?白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