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
“换药。”
易峥别过头,被褥下的手蜷缩成团,忽而碰到粗糙的布料。
他仔细一摸,察觉不对劲:“我的衣物?!”
楚鸢被他锐利的眼锋惊到,笑容一僵。
“你、你的铠甲好脏,我帮你脱了。里衣里裤也染了血,全是土……”
易峥瞥一眼木架上擦拭干净的兜鍪和银铠。
“你换的?”
楚鸢点点头。
“都换了?”
楚鸢认真地再点头。
“乡野村姑,竟如此无礼!”
语气之切齿,恰似寒刃磨石。
楚鸢看他一副失贞样儿,噗嗤笑出声:“治病救人,无男女之分。你胸膛箭伤波及肺腑,伤得不轻。既然醒了,明天我用爷爷医里的药浴试试。”
“不必!”
听到“药浴”一词,易峥立刻拒绝。
“臊什么呀。”
“谁臊了?!”
山里的时光总是短而急,伴着鸡鸣和自在春风,给人隔绝乱世的桃源之感。
又过了几日,易峥伤势稍稳,不再呕血,但仍下不了床。楚鸢管得又严,不让他乱动。
易峥只好由着小姑娘擦身药浴,捯饬自己。两人同塌而眠,共食共饮。时间长了,他竟也习惯了。
卯时,她打着哈欠起床,说要去山里给他采药,临行前又帮他把被角掖好。
外面天色阴沉,她走后不久又下起了雨。易峥听着电闪雷鸣,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是不是没带伞?
雨越下越大,易峥心跳得厉害。
许久,竹屋的门被打开。
易峥总算踏实下来,冷斥:“可淋湿了?快换件衣裙!”
外面无人回应。易峥心头一凛,瞬间戒备起来。
方屿推门而入:“多日不见,知难近来可好?”
易峥讶然:“是你?”
方屿是易知难同母异父的哥哥,两人名义上同是宣王之子,地位身份却是云泥之别。
同样是摄政王府的公子,易峥风光无量、受人膜拜,他方屿却仰人鼻息,活得小心翼翼,可谓卑微到了尘埃里。
而如今,那个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弟弟瘫倒在床,形同废人。
身份尊贵又如何,武双全又如何,还不是要被我踩在脚下?
方屿心中大快,假惺惺道:“知难山谷遇险,竟然伤得这么重。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当哥的怎么向母亲交代?”
说着,他抚摸易峥伤口,确保他真的不能动弹。
易峥一怔,而后浑身泛起恶寒,半晌才道:“你知道我山谷遇险?”
方屿优哉游哉地欣赏着他的表情,那眼神好像在说:我何止知道,甚至亲眼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