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陡然一蓬尘埃与霉味混杂的空气跌跌撞撞冲出来,孔嘉打了个喷嚏。
时渊默不作声地掐了个清理诀,不一会儿,室内就变得窗明几净,像请了专业家政精心打扫过。孔嘉顺着窗台摸过去,啧啧称奇:“真方便啊!”
“阿忆。”时渊突然叫她网名,孔嘉打了个哆嗦,回头问他什么事。
“清理诀是最粗浅的术法,你不会吗?”
孔嘉用手指蹭了蹭鼻子,不好意思地承认她其实只会一些简单的剑法。
时渊表示这不应当,正如人间进学没有先读大部头选,再去从一二三四这样简单的字学起的道理。修行术法,也当先学这些粗浅好用的口诀,入了门,而后再慢慢去掌握对战的招数。
“教你术法的人是谁?竟连这也不懂。”时渊皱眉谴责,却藏了一句话未言明——像她这般,一入门就学剑法的情况并不是完全没有。但唯有一种可能,教授她术法之人,只将她当成一把武器,而且还是一次性那种,损耗辄换。
既然是武器,当然无需学习生活用的术法。
孔嘉却不知时渊心中推测,撇嘴道:“他啊,他是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可不就是么,她也不知百年后的青年版时渊是怎么想的,难道因为鄢知意就是这样一个战斗狂人,所以替身如她,入门也只需习得剑法?
“我教你罢。”时渊藏在袖底的指尖微动,孔嘉的迷茫、不解尽数囊括在他眼中,有什么东西降落在心头,膨胀发软,敦促他如此说道,“我将这些入门的口诀教会你,今后你亦能方便行事。”
“真的吗!”孔嘉嗷一声兴高采烈地蹦起来,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好呀好呀,我一定好好学!”
“是。”看她这么开心,时渊眉间也浸染上一点儿喜气,“但在此之前,先歇息罢。”
他又如法炮制地清理了给孔嘉住宿的厢房。
然后,一夜好眠。
*
翌日起床,时渊已在院中练剑,孔嘉推窗看去,轻暖的阳光和时渊的影子一齐洒进来,熙熙融融,清朗明亮得不像在梦中。
如果人能够一直这么悠闲就好了。孔嘉嚼碎了洁齿用的柳枝,咕嘟喝下一大碗水,突发奇想问他:“修仙到一定境界以后,是否连洗脸漱口都省了?”
时渊语凝:“理论上是如此。”
收剑,他用软布细细擦拭剑锋,“但洁净,亦是一种修行。”
“阿忆,过来。”剑入鞘,时渊布出研习术法的案面,“说过的教你术法,来做今日晨课了。”
……
孔嘉向来聪慧,学得极快,但时渊教过几个简单的聚尘诀、风拂令后,就将案面收拢。
孔嘉:“老师?这就下课了?”
时渊似乎对老师一词十分受用,带着浅淡笑意微一颔首:“今日就到这里,学多易忘,来日方长。”
孔嘉疑心他是否忘了这其实在梦境,梦中哪有来日?更休谈“方长”。总不能让她握着这张空头支票,出梦找百年后的时渊去兑现。
只是她未交束脩,也不好强行要求老师继续上课。
此时的时渊按说已到辟谷期,但在玉鸫谷与孔嘉相处日久,晓得她早上需得喝些汤汤水水。
孔嘉端起时渊准备的豆浆,热热地喝下去,浑身都舒泰,“那今天我们做什么去呀?”
时渊也陪她抿了一口:“去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