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二) (第2/2页)
漫长的时间过去,伊莫避在商店街的雨檐下,无助地望着自头顶坠落的雨线。
我找不到她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伊莫抱着湿透的身子颤抖着缩在一角,心中默念。算是还了你那场有意为之的雨中大戏,不过楼梯拐角无人顾盼着为我送来干爽的衣服罢了。
她忽起一念,回到奶茶店翻出手机,找到去年除夕的陌生短信,依着号码拨过去。她忐忑着,努力平复心跳,一遍又一遍,十几声嘟声后,“无人接听”的机械女声幽魂般响起。
没有接她的电话,而是等她主动放弃。她知道齐东玥听见了,她一定听见了。伊莫准备再拨过去时,一条新短信弹出来。
我已经安全到家,勿念。好好生活,我们来日再会。那么,再见了。
伊莫盯着屏幕,泪水滚落。心意与心意之间,终究不能两全。或许,如今是最好的结局。再见是真,什么后会有期来日方长,分明是谎言。
“一言为定。祝你前程似锦,一生被爱。”
“你丫的想溜?”
KTV里群魔乱舞,几条蚯蚓滚沙般的影子于墙上摇曳。徐缓跨过两个醉倒横在路中间的哥们儿往外走,不料一个男生追来揪住他,眼神宛如盯着杀父仇人。
“不溜不溜,怎么敢让您老待会儿三缺一呢?”他扬扬手机,“接个电话,你们先唱着。”
“你说。”徐缓立在包厢外,揉着被吵得突突跳的太阳穴。
“结束了,我明天就启程去英国。”电话彼端一如既往地沉静。
“明天?明天不是毕业聚会吗?怎么这么急?”
齐东玥用三年孜孜不倦的背影,不动声色地瞒过了所有人,徐缓也是直到那天在星巴克里才听她说起。
她静默了半晌,慢慢道:“你知道的,原本我早就在国外了。”
“谢谢你。”须臾,徐缓由衷道。
她扑哧一笑:“你们一个‘对不起’,一个‘谢谢你’,想怎样?小两口唱双簧?”
他略略尴尬,随着她笑,忽而想起他们公事之外似乎并未说过几次话。他为她祝好,挂断了电话。
那天在星巴克互换的号码,余生估计再也不会响起。
又是一年盛夏,从美国读博归来的齐东玥悠悠然躺在草坡上,遮阳帽覆面,耳边是画纸被风拂动的微响。她少年时便喜欢如此。
太平洋彼岸的阳光让她习惯了这样的温存,不觉间沉沉睡去。
朦胧中,那个再也没见过的女孩又等在蓝色站牌下,浅浅对着她笑,全世界的满天星仿佛都于此刻绽放。
她醒来,指尖触到眼角的泪,不禁惘然。
“可得好梦?”
不知何时并排躺在她身旁的男人低语。
“得了一梦。”她答。
“梦中何所见?”
“甚多,梦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