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峥不知晓她的内心活动,以为是手上力道过大,攥疼了她。
他放手,看见她手腕上红印。
楚鸢没说话,径直回了次间。她走得决绝,看都没看他一眼。
从听雪居出来的易伯远亦是碰了一鼻子灰,刚想回峥嵘阁,却见假山方亭上的儿子。
正午日头正高,易峥坐于石桌,一手敲着折扇。紫殷跪在前方,布衣上又印出血迹,引来苍蝇嗡嗡作响。
易峥皱皱眉。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脏东西,竟被楚鸢亲自照料。他何德何能,也配?
“奴本想先面见主上,可伤势略重,才去了蓝川屋里休整。楚姑娘贸然进屋,奴未曾防备,又怕惹她不爽,这才……”
“你的意思是,这事怪她?”
“奴不敢!”
紫殷心骂自己嘴笨,他抿抿干裂的白唇,只道:“奴自知死期已至,且容奴禀明要事,再死不迟。”
易峥慢悠悠:“说。”
“南郡的事,妥了。”
“尸首呢?”易峥云淡风轻地问。
不看到方屿那厮的头颅,他仍不得安稳。
紫殷轻咬下颌,才道:“按主上吩咐,将方屿一行人抛尸掷江。尸首不曾带回。”
易峥问得极细:“可留下活口?”
“……童丢了。”
轻拍折扇的手一顿,易峥抬起凤眸,“什么?”
“夜深行船之时方便下手,童挨了一刀,坠江后不知所踪。”紫殷看了眼易峥,小声道,“或是、或是不通水性,早溺死了。”
“排查南郡地界,若找不到童首级,便拿你的来替。”
“是!”
清明小幽山一行,他确信蒙面杀手就是方屿私下豢养的心腹。那个和他长得七分像的童,更是方屿最大的拥趸。
不祥的预感迎上心头……
易峥眉目间雾霭沉沉,一挥袖子,命紫殷走人。
“心事这么重?”
片刻,又出来个烦人的声音。
宣王一身常服,刚登上高台。这个时候易伯远出现在离听雪居不远的假山方亭上,就只有一种可能。
易峥没心思给他行礼,两人既是父子,又是知己,两个乱臣贼子私下独处时,当然不会遵循礼教尊卑。
“被轰出来了?”他几乎陈述着问。
易伯远坐下,一把抢过儿子手中折扇,自顾自扇起风:“还不是羌贼!”
这些日朝廷上最烦心的事,莫过于西北边塞。
西北羌人作乱,占了边塞的西凉城,而后恬不知耻地上表天子请受爵封侯。他们也知傀儡天子并无实权,于是特意赐给摄政王易伯远一众窈窕胡姬,以示讨好。
一听说要塞别的女人入府,这可把听雪居那位气坏了。
易峥想到这出就忍不住想笑。这对怨侣夫妻吵了一辈子,当真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
看易伯远现在的脸色也知,实打实是被老婆羞辱了一番。
易峥刚才凌风院出来审人,今日本来心情不佳,还好出了这么个乐事,能让他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