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峥素来不喜女子近身,凌风院也从未有过女使。侍女们伺候完楚鸢,识趣地离开了。只不过世子金屋藏娇养通房的秘闻,怕是要不胫而走。
蓝川还沉浸在楚鸢的装扮上,直到她不知所措地问话,方回过神来。
“公子去上朝前,特意嘱咐我别绕姑娘清梦。眼下估摸着快回来了,姑娘记得陪侍用餐。”
说罢,蓝川麻溜儿闪人。
楚鸢不安地坐在餐桌旁,一想到梳妆时侍女们八卦又暧昧的目光,心里泛起惶恐。
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楚鸢身子绷直,下一秒易峥移步而入。
他尚穿着绯色官服,朱砂帽也没来得及摘。环顾四周,屋里没有一个外人,真好。
“公子。”
楚鸢站起身,行万福礼。
“咳咳。”
战术清嗓,准没好事。她紧张地看着他,等着他出难题。
果然,易峥自然地摊开双手,将繁复的官服展示给她。
暗示得不要太明显。
楚鸢下意识想要找蓝川,可他偏偏没在屋里。见易峥把注意力放自己身上,只好上前去解他腰间的金鱼袋。
“帽子。”
楚鸢踮起脚尖又抬臂:“我够不到。”
易峥折腰俯身,细致地打量她的妆面和服饰。楚鸢趁机迅速摘下乌纱帽,等他去内室换完常服,才一同坐下。
“昨晚……”
楚鸢想要先打消心里顾念,易峥直接插话:“我睡的次间。”
“嗯,好。”楚鸢的心安定下来,可坐在餐桌上仍旧拘束。
她悄悄观察易峥,学着他用餐的细节,夹菜、喝汤、慢慢咀嚼……
从拿起筷子的那一刻起,楚鸢不再说话,将吞咽咀嚼的声响压至最低。
一、二、三、四、五……
她心里默默数着,等嚼到第十五时,才把那片瘦肉咽下。
许是注意力全放在饮食上,吃完后楚鸢才发觉旁边人一直看她。
易峥正望着她光秃秃的发髻,其上除了翡翠制成的竹簪,再无旁的装饰。
“头面呢?”他扬起声音,“哪个侍女敢如此惫懒?”
“不是的。”
楚鸢摇摇头,吓得赶紧小声解释:“是我不喜欢戴贵重东西,特意选了一个发簪。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主意,公子不要难为她们。”
她说着说着,甚至带上了娇弱的鼻音,怕不是又要被他吓哭。
易峥敛去眼锋里的怒意,渐渐褪去强势。
“楚鸢还有一事相求。”
他正在喝汤,她继续道:“不知道昨晚的信该怎么给哥哥。”
楚鸢久居深山,消息闭塞。既不知道方屿现在走到哪里,又不知道他具体要到哪里。只知道一句虚无缥缈的“出使江南做质”,都不知如何才能送去信件。
“他要去江南吴州,把信给蓝川,让他去城西的寻阳驿寄信。”
“不必,我亲自去。多谢公子。”
易峥摆了她一眼。
楚鸢扬起笑容,高兴得连饭都不想吃了。她起身行礼,带着信件出了凌风院。
易峥咬了咬后槽牙,下颌骨微动。
“蓝川!”
候在院落里的人哆哆嗦嗦跑到他身边,就差把头垂地上了。
“备车,送她去城西寻阳驿,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