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并无异样,累了就眨眨杏眼,纤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扑闪。有种道不明的可爱。
直到他喝完最后一口还不松口,楚鸢小巧的鼻头缩了缩,幽怨地看着他,似在委屈。
“好了没。”
她小声催促,易峥故意不说话。
“好了没呀……”
镇纸轻拍在胳膊上,“手臂放松,不许僵直。”
楚鸢知道他故意罚她,眉毛不忿地蹙起来。
“走两步。”
楚鸢顶着本,轻轻抬腿,肌肉酸麻得厉害,身形不稳。
易峥眼疾手快捞住她,接住坠落的。
“身体不可摇摆,手肘别晃,腰部……”
楚鸢垂睫揉脚踝,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易峥凤眸沉了沉,暗若墨潭。他正要发作,正撞见楚鸢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憋着嘴,快哭了。
易峥瞬间没气了,“你还委屈?”
听他这么说,楚鸢更气。敢情不是他站这么久,竟然还反诘,成心的吗?
“楚鸢不委屈。”
她微微摇头,幅度再大一点泪珠就要夺眶了。
“楚鸢就是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针对我。难道你与我哥哥不和,就要拿我报复?”
方屿和易峥的事,楚鸢知之甚少。但每次与哥哥相见,都不曾听他提及易峥,想必两人不过是纸糊的血亲,表面的交情。
“你说什么。”
易峥挑眉,那截断掉的剑眉让原本俊秀的五官显出几分凌厉。
楚鸢垂睫,眼往别处瞅。
她打小在山里野惯了,骤然拘束起来自然千般不肯,万般不愿。一时气愤,口不择言把心里话吐露,此刻被易峥盯着,吓得她再不敢吭声。
“我问你话,你便答。”易峥沉声。
楚鸢喃喃道:“我实在想不明白,洛阳城里有的是良人,为什么偏要使唤我这个山里来的野人。府里随便找个侍女都比我强千倍万倍。公子非要在我身上下功夫,也不知图什么。”
她一长串话瓮声瓮气,听得易峥脑子嗡嗡直响,心里火气升腾猛冲颅顶。
“谁说你是野人?!谁说别人比你强千倍万倍?!谁让你妄自菲薄的?嗯?!”
窗扇半开,檐下鸟雀纷飞逃散,守在次间门口的蓝川一激灵。头一回见清冷自持的世子爷发这么大火,真够瘆人的。
楚鸢愣怔地望着易峥,她屏住呼吸,连眼泪都不敢掉了。长长的睫毛挂着清澈的水珠。一会儿,眼里水雾渐渐散去,最后留下清明的理性。
易峥怒气稍熄,冷声:“不会就学,有那么难么,烂泥扶不上墙!”
“我本来就是块烂泥,而且瘫着挺舒服的。”是你硬要往上拽!
楚鸢哼唧完,一把抓过他手上的,放在头顶。她迈开双腿,一步一步挪动。
易峥望着她挺直的腰板,眼底愠意退散。
小丫头,还挺倔。
“是这样吗,公子。”楚鸢转身走过来。
易峥拿镇纸拍她后腰:“腰肢发力,步子要小。”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楚鸢端正的身形再也坚持不住了。易峥勉强算她合格。
“往后见了长辈,要行万福礼。”
楚鸢点头,比方才还认真。
正午阳光充足,透过窗棂洒入次间,于女子娇小的身段洒下金辉。
楚鸢双手握拳,右手置于左手之上,放在腹部上方。右脚向后撤一步,两膝稍微弯曲,颔首敛目,微微俯身。
“楚鸢见过公子。”
她忍着酸痛,保持姿态。
这不知道是她行过的第几次福礼,每回都天衣无缝,回回又被他挑出不少毛病。
易峥迟迟不发话,楚鸢心里暗骂他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