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鸢捂嘴偷笑。
马球开始之时,楚鸢才见到今日最尊贵的人物——大燕天子,当朝圣上。
他仍像上次见面时一样病恹恹的,精神很是颓靡,像是被人刀架着脖子才被迫上场的。
易峥骑马与他站在一处,金冠束发,轩昂似鹤,分明更像个天子。
两人并非同队,衣着颜色不同。不知为何,在楚鸢看来这位少年皇帝却怯生生的,好像所有气焰都被不怒自威的易峥扑灭了。
她心里缓缓生出些疑虑,没来得及细想,马球赛正式打响。木球被球杖击得泥地里打滚。
伴着牛毛细雨,易峥骑马驰骋,始终掌握着主动权。周遭的队友各个默契配合,主动让机会给他。至于对手,无人敢贸然阻止。
唯独少年天子恐失颜面,握着独一无二的御杖魔怔了似的阻击对手。
久战沙场的青年将军岂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皇帝能防得住的?易峥手腕用力,将木杖往御杖上一压,突如其来的极强力道击得天子虎口一震。
易峥顺势一挑,皇帝那根镶金嵌玉的马球杖自空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旋即被他一手接住。
失去武器的天子满脸惊骇,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
“果然衬手。”易峥挥舞御杖,不再和小天子虚以为蛇,他快马加鞭一杖击中木球。
球身破门而入,周遭侍卫击鼓庆祝。四周阁楼也惊出闺秀贵女们小声的娇吟。
正前方的高台上,易伯远双手交合着鼓掌,众大臣忙上前谄媚称赞,一时间根本无人注意这僭越的一幕。
楚鸢的眉心深蹙,她疑惑地看了眼林樱,想让她帮忙解答疑惑。
可对方表现得云淡风轻,眼睛一眨不眨地随着易峥的身影转动,似乎在默默赞叹儿子这一英武举动。
易峥击球直入球门,举起象征皇权的御杖,如此威风凛凛,受人瞩目,他心中大快。遛马转身,高昂头颅,在阁楼中寻找心上人的身影。
很快他就发现了打扮素净的楚鸢。只见她轻轻放下白纱,把头彻底藏进了帷帽里,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易峥:“???”
他握紧缰绳,脸色微愠地重回球场。
细雨洒过脸颊,将眼里阴霾衬得更甚。
而后的比赛,众人皆是看呆了。原本勇武过人的宣王世子,像饿了数日的虎豹一般嚣锐凶猛,一人主宰赛场,夺去了所有光环,把对手杀了个昏天黑地。
这无疑是场精彩的马球赛,所有人的目光皆被易峥吸引而去。只有楚鸢时刻注意着天子——他全程像个找不着北又无人问津的小丑。
马球结束,雨过天晴,群臣女眷各回别馆休息。宣王一家住在地理位置极佳的太极花苑。宣王携林樱一同去南山观赏日落,院里只剩楚鸢独坐于石桌,双手托腮沉思。
“魂不守舍的,马球都不爱看。”
打完球赛,他本想去阁楼上亲自接楚鸢回来,好让那群烦人的贵女们死心。可她好像有点不高兴,而这份坏心情隐约感觉和他有关。
易峥不愿扫她兴致,就没敢打扰。眼下正是“秋后算账”的好时机。
“我没事。”楚鸢闷声。
她正默默出神,又感受到身上一处跟着牵扯用力。她垂眸,见易峥把玩着她腰间一条绦带,似要领她出门。
“带你去个地方。”
南山山麓边的小镇,每年立夏都会举办庙会。在侍卫的拥护下,楚鸢被换上便衣的易峥带去了庙会。
夜深如墨,星辰点点,今夜的天空不似前些天那般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