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这局面,也完全由不得他了,夜落纥怀疑,若是他不出面弑杀天睦可汗,这些士卒有可能会杀了他,再拥立其它将领。
如今,回鹘的六七千兵马大半在城外,城内只有不足千人,大半都参与了这场叛乱。
而现在这种局面,夜落纥就算竭力撇清自己,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事已至此,夜落纥不再逃避,跟随着几人领路,朝天睦可汗牙帐而去,不一会儿,就赶到可汗牙帐。
此刻,天睦可汗持刀驻立,宛如佛教中的怒目金刚,周围数百人亦手持兵刃,但都只是围着,不敢进攻。
夜落纥很快到来,但在离天睦可汗还有七八步的距离外停住脚步,不再向前。
见到夜落纥那一刻,天睦可汗不存一丝侥幸心理,心中已有死志,只是仍然有诸多疑惑,故而直接问道。
“汝今日杀我,可有良策破敌。”
“如今这局面,汝又有何良策。”
这是天睦可汗想不通之处,对于如今回鹘的局面,已入死境,他没有任何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同样也不认为夜落纥能解决这个问题。
而他认为夜落纥不是没有脑子、不识大体之人,故而没做防备,反而陷入如今这局面。
这两人哪能想得到,造成他们如今这种情况的,不过是几名士卒喝多了几杯酒,做出来的冲动之举罢了。
只能说,这世上总是会有各种意外,让自以为算尽一切的人不知所措。
“此事非吾所为,乃士卒自发行事。”
“可汗平日里刑罚过重,又以弑君起事,如今可汗大败,士卒积怨久矣,固有此祸。”
面对天睦可汗的反问,夜落纥坦坦荡荡,如实以告。
他虽然对自己手下将领有所怀疑,但此事非他谋划,故而不会在此刻说出。
天睦可汗正视夜落纥双眼,良久无言,而夜落纥同样正面看过去,没有丝毫躲避。
片刻后,天睦可汗颓然道。
“此事,吾信汝之言。”
“想不到,吾多年筹谋,如今却是如此局面。”
“但吾不悔,不杀可汗,不用刑杀之法,吾等岂有甘州这块容身之所。”
“只是肃州之败,技不如人,无法可说。”
“今日,吾必死,临终有一言,不知继任可汗可愿听之。”
刚刚几句话,虽然不长,但却是对他最好的总结,如今这局面,无错,只是输了罢了。
“可汗临终之言,某必当谨记。”
“若可汗有未了之事,某力所能及,当尽力为之。”
虽然如今天睦可汗已到穷途末路,但夜落纥还是给予了极大的尊重。
“好。”
“归义军其势已成,不可与其交锋。重回甘州,不过是死路一条。”
“凉州嗢末,盘踞凉州多年,人口众多,势力庞大。而其首领崔君虽不善战,但凭回鹘如今实力,也不是其对手。”
“吾等出路,只得向南,入鄯州,夺河湟之地。”
“此乃吐谷浑故所,适合吾等生存,而六谷部锐气已丧,汝只需不使其联合,必能败之。”
“吾本愿如此,但士卒家眷多陷于甘州,故而无法如此行事。”
“但吾虽不可为,汝可为之。”
“今日杀吾,可将头颅献与张延礼,称臣纳贡,伺机向南。”
“士卒中若有不愿者,可任其离去。”
“如此,夺得此地,对汝不是难事。”“再修养生意十余年,若归义军势大,仍俯首称臣,但若其势微,汝等仍有机会重回甘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