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若是朝廷任命,也就名正言顺,加上张淮深乃张议潮亲侄,张议潭也是昔年起兵的元老,此事乃张氏家事,倒也能服众。
但张淮深一直没能获得朝廷旌节,而且他也有增强实力、削弱各大家族的举措,故而境内的其他大家族多有反对,让他的统治不算稳固。
若不是张议潮子嗣仍在长安,而归义军周边强敌环绕,说不定都打起了一场内战。
“明公何必如此,明公乃司徒亲侄,明公之父亦有大功,而此位亦由司徒当年亲传,名正言顺。”
“而明公治理河西多年,对内百姓安居乐业,对外开疆拓土,亦有大功,何必谦让。”
“况且,嗣位传承皆有序,不可私相授受,昔年战国赵襄子、成汉李雄身后之祸犹在眼前。”
宋润盈神态颇为紧张,一脸凝重的说道。
他说的赵襄子乃春秋末年晋国四卿之子,其为赵氏家主之时,被智伯兵围晋阳,却能与韩赵两家合谋,共灭智氏,三家分晋,奠定战国赵氏数百年基业。
但其乃赵氏庶子,其父赵鞅越过嫡长子伯鲁,传位于他。而赵襄子感念长兄之恩,传位于长兄之孙赵浣,却造成亲子赵嘉驱逐赵浣,而赵嘉死后,国人共杀赵嘉子而复迎立赵浣。
而成汉李雄,乃氐族首领,两晋时割据益州自立,生前也是一时枭雄,但死前舍弃亲子,传位侄子李班,但不久李班被李雄亲子李期与李越所杀,造成成汉内乱。
宋润盈此刻颇为焦急,有些口不择言了,他举的两个例子都不恰当,用词也颇为僭越。
但张淮深明白他的意思,没有深想,只是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亦没有继续坚持。
张淮深既然已经自称留后多年,又怎么可能在此时放弃权位,交给还没有见过几面的堂弟,只是多年苦苦维持局面,却多有掣肘的抱怨罢了。
说完没多久,宋润盈就已经明白了他言语中的问题,但见张淮深未有追究,也不再继续言语。
片刻后,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这茬。
而宋润盈见张淮深沉默,又重新回到了张淮深刻意回避的话题。
“不知明公百年之后,是否欲传位大公子。”
而张淮深见宋润盈直接说出这句话,亦不再回避。
“不错,延晖为嫡长子,为人友爱,处理政务亦无错漏。吾百年之后,当传位延晖。”
“润盈之意吾已知,但延晖、延礼二人皆吾亲子,延晖为长兄,延礼为弟,二人皆纯良之人,兄友弟恭。”
“昔年太宗玄武门之祸必不会发生在吾家。”
“而延晖坐镇沙州,统领各地,处理政务,而延礼开疆拓土,为兄长征战四方。”
“有二子如此,吾无忧亦无憾。”
张淮深知道宋润盈担心何事,将心中所想一并说出,并不担心将来兄弟二人相争,再上演一出玄武门之祸。
而眼见如此,宋润盈亦知今日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不管他心中如何想,但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而有了刚才一番话,两人也没有继续对弈的心思,宋润盈不久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