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峥眼底爬满血丝,目眦尽裂。他都舍不得拿走她最珍视的东西。这个将死之人却要染指?
若不是他从皇城巡视回来,路过寻阳驿,恐怕楚鸢已经……
人越是到了气结的边缘,越是冷静到残酷。
“一无所有?”易峥面色平静,笑起来渗人又恐怖。
“那就拿命来还。”
他脚尖抵住乞丐的胸脯,拔出利刃,捅穿心脏。
乞丐圆目空洞凸起,像要夺眶而出。这双狗眼看过楚鸢。
易峥拔出染血的刃,带出喷涌不止的血水。两刀下去,剜出血糊糊的圆眼珠。
瞥见乞丐手上那角衣裙,易峥寒眸迸出火花,削铁如泥的唐刀挥舞而下,带着劲风一凛,三两下将他卸下的手臂剁成肉泥。
马车一沉,易峥掀帘进来,他面色无虞,除去衣摆沾染些许血滴,再无其他。
坐回她身边时,这丫头还惊诧着脸,似乎没从惊吓中缓过来。
纵使有冲天之怒,他从不愿把坏情绪带给楚鸢。
“可伤着了?”
“没有。”楚鸢摇摇头,“多亏你来的及时。那个人……”
她闻见了他身上血腥味,求证似的问。
易峥随意地在脖子上一比划。楚鸢吸吸鼻子,眼又热了。
“对不起公子,是我太傻,又给你惹了麻烦。”
她又要哭,易峥忙问:“什么麻烦?”
“你杀人替我出气,官府会抓你的。”楚鸢哽咽。
易峥笑得自在,楚鸢气得嘟嘴,她哼唧:“你还笑得出来,都火烧眉毛了。”
这天下都要姓易了,他还在意官府么?
“易峥,你怪不怪我。”楚鸢心里还在打鼓,她每次闯祸都是他帮着收拾烂摊子。这次乞丐咎由自取,却也闹出了人命。
她在车上时,双手双脚都是麻木冰冷的。这种恐惧感并不是险些被欺辱而产生的后遗症,而是犯傻做错事后担心挨罚带训的恐慌。
“不会。”
“为什么。”
“不摔跤怎么学会走路?”他反问。
楚鸢从小深居简出,不爱与生人打交道,在她眼里好像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纯真无邪。
“要怪只怪那群吃干饭的。”
楚鸢心里一颤,知道他指的是派来守护她的侍卫。
“不怪他们!是我让他们别跟着我的。”
易峥仍僵着脸,楚鸢握住他冰冷的手。见识过他的手腕,她生怕再连累别人。
“公子,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不怪他们好不好。”楚鸢红着眼睛,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于皙白的脸颊上划过一缕细痕。
易峥以指腹轻轻抚去泪水,动作比羽毛还轻。
“凡事留些锋芒,不可轻信旁人。”
他瞥了眼她松松垮垮的钱囊,又道:“柿子只挑软的捏,人找老实的欺负。你一再退让,换来的只有得寸进尺。”
他轻轻抚着楚鸢的头,苦口婆心说完,才发觉自己竟然能变得如此耐心温和。
楚鸢悬着的心还没落下,长睫上仍挂着泪珠:“你怎么没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