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桃花
除夕夜
炮仗声噼里啪啦地炸响开来，令人眼花缭乱的花灯倚檐而立。小贩裹着新衣，挑着年货，走街串巷地吆喝着。
屋里，各式的菜肴琳琅满目。鲈鱼是黎平钓的，肉多刺少，厚厚浇上一层糖浆，甜而不腻。藕片炖得软糯糯的，添上煎得嫩嫩的鹅肉切片。冬笋切成细细的长条儿，配上了根根滑嫩的牛筋。色泽晶亮的绿葡萄码得整整齐齐，依着旁边黄澄澄的小金桔 。
飙风死命扒拉着桌子，口水不争气地直滴。表哥给了它一记眼神，它乖乖地收起前蹄，委屈地夹着尾巴。
娘亲素来淡妆，今日也搽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显得格外娇美。在外经商的舅舅也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携来的礼品更是数不胜数。
我收起刚写好的桃符，挂在大门口，嘴里念念有词：“我要许愿娘亲安康无忧，舅舅事事顺心，表哥岁岁平安，萃萃万事如意，黎平心想事成，飙风快快乐乐……”
娘亲笑着催促道：“够了，够了，等你把我们所有人的名字都念完，菜就要凉了。还不赶快过来吃菜。”
用过饭后，我悄悄摸出一对吊着红樱桃珠儿的耳环，换上石榴红的长裙，并且精心挑选出一张粉嫩嫩的猪头面具。
趁着丫环和小厮们都不在，我美滋滋地在娘亲和舅舅面前显摆上一圈。
“披了个猪头，”舅舅忍笑道：“这是要上哪儿背媳妇去？”
我气呼呼地出门。
城南烟花最为壮观，围观的人也是极多。打扮得水灵灵的娇俏妇人怀里揣着珠圆玉润的小孩儿，讨论着哪家的孩子谁先会说话。顽童们踮起脚尖，嘻嘻哈哈着。这个推了前面那一个，那个挤着后面这一个。
一名道士凑上来： “姑娘，测姻缘不？”
除夕之夜，还要出来营业，我的同情心开始泛滥。尽管这名道士长得一点都不德高望重，高高瘦瘦，脸上干巴巴的，挂不住二两肉。他一嘴的黑胡须又长又不自然，红布和蓝布拼凑出的大褂格外凌乱。
“测！”我脱口而出。
“我瞧着姑娘……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嘶哑难听却有些熟悉。
“快说！”我急切地付给他银子。
他掂量着手中的银子：“姑娘的意中人就在……”
我又添上一笔银子。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老头儿心满意足地收下银子，他念得神秘兮兮，还摇头晃脑的。
我顺着他身后望去，人群中转出一张俊俏的脸。瞧这美目，这俊鼻，这贝齿……这不就是姻缘天注定嘛！
我回忆起平时看的话本小说，想着要怎么和他搭讪。真是到用时方恨少啊。
此时此刻的我无比痛恨年轻时候读不用功啊。
那公子穿戴不凡，非富即贵。一辆繁贵精美的马车停下，两名小厮扶着他上了车。
他细白柔美的手指掀开茜纱车帘，脸白似雪，一颦一笑皆是雍容华贵。
不行！我的桃花，他要跑了。
